□甘桂芬

在胡适先生的演讲集里读到四个字：勤谨和缓。先生称之为做学问的四字诀，我以为也可以推广为和谐心灵的准则。

我对这四个字的理解是：勤勉地工作，敬谨地生活，平和地待人，不焦躁的心态。

其中缓是最难的。现代城市人的压力大，重负之下难免心情焦虑烦躁。焦虑使人失去判断力，愈渴望成功，愈容易出现失误。

窃以为，缓是符合东方传统价值观的生活态度。不着急不勉强不苛责，顺应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不省略必要的步骤。像河中的水流，顺势而行。

有一次到外地参观书画展，我是个外行，看不出门道，却也不喜欢其间张牙舞爪花里胡哨的路数。出得门来，看到一位前辈正连连摇头，请教何故。他说：“火气逼人啊，这样炎热的天气，看这样的浮躁毛糙的作品，实在毁眼。年轻人不在功力积累上下工夫，却唯恐不能吸引别人的眼球。太急于出名，把作品搞得急赤白脸的，何苦。”所谓作品里见人品，前辈当然是有这等眼力的。

所以，无论做人还是做学问，能够缓一缓是必要的。为着一点鸡毛蒜皮，鸡零狗碎，怄闲气，伤身体，实在不合算。

钱钟书先生说，成功须得聪明人下笨工夫。我曾告诫刚刚大学毕业的侄子辈，徒有顾盼自雄的野心没用，若没有付出艰苦劳动的毅力，成功会离他们很远。

台湾马鹤凌先生在家庭教育中提出要有“此生理想，近期计划，今日功课”。以远大理想为旗帜，以近期计划为方向，以每日功课为台阶。选准了方向之后，还要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地努力。就像一路上收集涓涓细流的河，不停歇地奔淌，最终抵达理想的目的地。

有人说，现在板凳甘坐十年冷的人少了。能静下心来，专注做一件事情的人少了。但开封是有缓的氛围的，到老城区的胡同里走一走，看到一户户人家门口，专一卖油茶、胡辣汤、锅盔馍、枣花糕的，每天只做那么多，卖完了就收摊，坐在门口的马扎上看缓慢的时光一点点流过。他们好像从不急于拓展业务。有人批评他们傻，不懂得生意经，发不了财。他们不争辩，他们喜欢的就是这种和缓的生活。

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过于追求速度，难免落入急功近利的陷阱。喜欢郭靖练功，笨有笨的好处，只要心无旁骛，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终能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