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谈起坐飞机的经历向来是绘声绘色，丝毫看不出他是一地道的北方农民。老李之所以能坐上飞机，源于他的丽江之旅。

近几年，村子里每年都会组织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四处旅游，用老李的话说，就是要在十年内游遍中国。老李说这话的时候总是信心十足，仿佛有十二成的把握攥在手心里。

这几年，“旅游”一词，对于一位在黄土地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农民来说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时光倒退二十年，老李和千千万万的中国农民一样，总是天刚蒙蒙亮便背着锄头下地了。直到他的儿子背着书包走出家门，才和踩着露水回家的老李打一个照面，老李的锄头挂着些新翻的泥土，坐下之后便和孩子他妈谈起庄稼的长势和今年的收成。那时候的农村还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老李的两个孩子都在上学，用老李的话说：“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为此，老李不得不又承包了别人的几亩地，每天总是“披着星星出门，戴着月亮回家”。

上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第一次使几千年来在土里刨食的中国农民看到了新的希望——一些颇有胆识的农民走出了祖先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田间地头，融入了城市的建设当中，每年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换回了花花绿绿的钞票。这时的农村开始改变了模样，原先破旧的草房、瓦房陆陆续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平房。看着周围的邻居们都在城市找到了新的生活，老李也有些按捺不住了，1993年的夏天，老李便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之后的几年，家里人便是和老李聚少离多。每年农忙的时候老李总会回来，远远看到老李，一副城里人的模样，回到家的老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从老李的嘴里，村里的孩子们知道了上海的东方明珠、深圳的地王大厦，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老李的儿子——小李萌发了走出农村的念头，而走出农村唯一的途径就是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1996年小李考上了河南大学，成了村里第一名大学生。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远在南方的老李的耳朵里，老李得知后，第二天便赶了回来，这时候的家乡已完全变了样：原先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变成了黑油油的柏油路，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三层小楼……老李原先耕种过的土地如今已变成了“农家乐”，但凡街道的两旁都成了鳞次栉比的商铺……“我这出去也没几年啊？咋说变就变得这么快呀！难怪隔壁的‘二闹腾’早从南方回来了！”

2005年，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作出了加快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重大决定，提出实施以“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为内容的新农村建设战略。“新农村建设”的风潮吹到了这里。现在的二十里铺村再也不是先前那个城乡接合部，以脏、乱、差而闻名全区的小村落了——每个生产队都盖起了小区居民楼，辛苦了半辈子的农民再也不用“土里刨食”养家糊口了，每年村子里都会把集体的土地租金作为福利发给每一户农民，昔日里不劳动就没饭吃的农民，如今也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每年的春季，村委会还组织村民外出旅游。

2007年，一条新修的马路从老李家的老宅基地上穿过。老李从此告别了他生活了近半个世纪的老屋。大家原本以为老李会为此感伤不已，没想到老李倒想得挺开——“人嘛，就得‘人家咋着，咱咋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解放思想、与时俱进！”

如今的老李早已从山上搬到了山下，住进了属于自己的“三室两厅”。 老李依旧每天起得很早，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推开窗子，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阳光射进屋子照在崭新的沙发上……每每看到这些，老李总会自言自语地说上一句——

“这辈子，值了！”

郑州市上街区二十里铺小学 安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