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蒂向中国球迷提出了一个类似于先救母亲还是先救老婆的问题。他到晋江，晋江球迷为他倒戈；他到上海，上海球迷为他倒戈……这样下去，麦蒂会把CBA所有的客场变成主场。

球迷到底应该跟着球星走，还是跟着球队走？

这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两种球迷都有，诺坎普的助威者就是一个由巴萨“死忠”、梅西“粉丝”、普约尔的拥趸……共同构成的混合型群体。难点在于，中国球迷一边倒地跟着麦蒂走了。这是为什么呢？

这恰是中国职业化体育走向成熟又半生不熟的中间态。

一边倒地只为主队加油，是比一边倒地为麦蒂加油更落后的状态，这是计划体制下的感情形态，想也不用想地要站在祖国这边，体育是与爱国主义相连的，而爱国又是一个政治问题。

现在还停留在这种认知水平的人仍有，李永波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2011年11月，中国羽毛球公开赛在上海举办，现场观众为马来西亚运动员李宗伟加油，李永波大为不解，“从没有听人说给外国队员加油”，并威胁说：“如果上海观众老给别人加油，嫌中国队拿冠军多了，以后比赛不放在上海了。”

这就是中国羽毛球队总教练的水平。

职业化、商业化体育的兴起，消解了中国特殊语境中体育与爱国主义的勾连，而商业化体育的一个核心任务就是“造星”，于是，专门追星的球迷就出现了，他们有了为谁鼓掌的选择自由，更加敢于表达，“粉丝”这个词最初是专门指追星者的，不是球队“死忠”。

现在，可以回到本文最初的问题，为什么那些看似球队“死忠”的球迷呼啦一下全变成“粉丝”了？《无极》里面倾城（张柏芝）站在兵临城下的墙头对百万将士说：“你们想看我脱衣服吗？”于是，就倒戈了，后来……大家都看到了。麦蒂的吸引力不亚于张柏芝啊。

然而，不能完全归因于麦蒂的个人魅力，如果能回答以下的问题，答案也就有了。球队跟市民是什么关系？凭什么市民天然是这支球队的球迷？这跟你非要代表我又有什么不同？

中国的球队还是根基太浅或根本没植根于市民中，又不注意维护与市民的关系，却奢望着市民一呼百应地追随，从没看到国外球队与市民血脉相通的价值观。老特拉福德是棉纺工人的“梦剧场”，安菲尔德球场的KOP看台是码头工人的，诺坎普为二战后迁徙到巴塞罗那的150万人提供了精神家园……这里有被爷爷扛在肩上共唱“你永远不会独行”的童年记忆，所以，这里才有一家三代都是某支永远厮混在低级联赛的小球会的“死忠”球迷，才有英国足球文化中球迷的唯一美德——无关胜负的忠实。

中国足球还是太浅，浅得没有世仇，交情只有窝案。

从深层次，这是中国人没有价值观、只有消费观的一种体现，我们不是常常自责没信仰、太物质吗？球迷没有与球队共享的价值观，花了钱就是要看最值钱的。从这个意义上，“倒戈”也是我们只引进巨星的策略所要承担的代价。

□刘耿（专栏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