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

油茶是一种树，以江西为最多,我见到它时，油亮亮的叶间挂满了果实，油茶籽可榨油，就是大家知道的茶油，油茶树素有东方油橄榄之称。

我现在说的油茶是家乡的小吃，它叫油茶其实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茶”，而是一种粥，一款咸粥。

傍晚，卖油茶的摊子摆上了，长方的木栅子上蹲着一壶，那壶用小棉被紧紧地包着，当然为了保温，我小时候不懂，大壶穿着棉衣，总觉得好笑。

对着那大壶，我不知道该用哪个量词，按说应写成一“把”，但我又犯怵，那壶太大了，将近半个立方的样子，直觉得“把”握不住。

来了顾客，卖茶人的动作十分夸张，身姿倾斜，右手掀起大壶，左手持碗，伸长胳膊才能够着壶嘴。热腾腾的油茶滚滚而出，这个关节必须掌握好，少了不满，多了溢出，只见倒茶人一个急停，刚刚好，不多不少整一碗。

尝尝吧，咸咸的，香香的，里面有焦芝麻、花生瓣、油炸豆腐丝，仔细品味一下，还有一股淡淡的茴香味，真是妙不可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卖小吃的往往结伴，打水煎包的旁边是卖粥的；烧饼炉附近常常摆着压板羊肉；而卖油茶的摊子一定要带卖杂面馍。那馍有两种，含少量的高粱面，叫杂面馍；用小米面做的，统称米面馍。

我爱吃米面的，小米面发酵之后，会产生一种甜甜的香味，配一碗油茶，甜咸正好。案子上已经摆好了辣椒糊糊，用小勺子舀在馍底上，让人吃个痛快。

同样，油茶也是北京小吃，将面粉放入锅内炒黄，麻仁也炒焦褐，另加桂花、牛骨髓油，拌搓均匀，加上白糖，用开水冲成浆糊状即可。王府井大街西侧，我去喝过，门头上飘着幌子——油茶李，一溜凳子临街，要一碗，持小勺慢慢喝着，老北京的风味丝丝缕缕地上来了……

“午梦初醒热面茶，干姜麻酱总须加。”据说过去喝面茶很讲究，吃时不用勺子等餐具，而是一手端碗，沿着碗边转圈喝，一个“派”字了得。现在，连北京人也不这样品味了，我也是，喝了就走，一条街上还有好多风味小吃等着我呢……

河南的武陟油茶闻名全国，大致也是如此，先用油把面炒熟，加上花生、芝麻、怀山药，作料反正是不少，茴香、花椒、肉桂、丁香……不然，武陟油茶咋会有那么浓郁的味道。

北京的也好，武陟的也罢，都是炒好了面冲着喝，我们的油茶却是熬出来的，煮好就卖，图个新鲜，喝个热乎。

晚来无事，沿街走走。有一个卖油茶的摊点非常干净，摊主是一对夫妻，俩人都下岗了，好在家里的老人会熬制油茶，就收拾收拾干开了。女人很瘦，估摸着想，瘦得连那盛油茶的大壶也掀不动。她招呼顾客，负责馍囤子，整理桌子，临了由她收钱。俩人配合默契，态度好，生意也红火，几家卖油茶的相距不远，总是他们的先买完。

要一个米面馍，端一碗油茶，就坐在他们身边悠悠地喝着，听夫妻俩谈论着孩子的未来……

在老家的街头，一年四季都有人喝油茶，想想，春秋天喝油茶，十分爽快；冬天喝，满腹热乎；那夏天端一碗热腾腾的油茶，直喝得浑身大汗，为何？据说就图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