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明专栏 时尚旧影

北齐有女冯小怜，倾城一笑便使整个朝廷骚动，连皇帝高纬也梦里流口水。但最美丽的她，则是女扮男装身着戎衣。桃花骏马，八宝鞍鞯，玉辔金策，翠盖凤旗。雕鞍之上的冯小怜冯淑妃，头戴凤翅鎏金盔，身披亮银明光铠，外衬西川云锦百花袍，腰扎彩绘玲珑狮蛮带，五彩战裙遮马面，虎头战靴映金蹬。难怪200多年后，多情才子李商隐写下七绝《北齐》，叹道：“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

史上最早好穿男服的女子，当属夏桀的宠妃末喜。在古人眼中，桀、纣是坏皇帝的典型，其无道和亡国，是由于末喜和妲己作怪，这两人又成了坏女人的代表。

唐代妇女风气开放，对戎装、男服的喜好尤甚。李贺诗“军装宫娥扫眉浅”，可见宫女穿戎装已成时尚。武宗时，王才人因常穿与武宗同样的衣服，常被奏事者误认作皇帝。上有所好，下必效之。至盛唐，士人们的老婆齐齐穿戴起丈夫的衣帽靴，侍女们则仿效女主人，穿男式圆领服，头裹幞头，足蹬乌皮靴。

《新唐书·五行志》记载，某次唐高宗和武则天家宴，爱女太平公主一身男装，着紫衫，腰围玉带，头戴皂罗折上巾，身上佩戴着边官和五品以上武官的七件饰物，以赳赳男子之姿在高宗面前歌舞。太平公主是“多权略”的女子，曾参与武则天的谋议，又曾诛杀武则天男宠张易之等，后又与唐玄宗清除韦后势力，其喜着男装，不是偶然，盖因性格像男人，男装可彰其威仪。

唐代还流行女子着戎装的独舞《剑器》。杜甫写公孙大娘舞剑，“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跳跃，回旋，变化万端，进退迅捷，节奏鲜明，止如江海波平，清光凝练，糅合了男性的阳刚和女性的柔媚，堪称古典中国舞中一绝。

与娇气十足、四处招摇，只懂如何讨好男人的小女人冯小怜相比，桂英、花木兰、梁红玉等才是女儿国里的奇瑰异珍。躺在一个很混蛋的皇帝身边，要独霸龙床不弄些奇招那是自寻死路。冯小怜着戎装或是无奈之举，或是虚荣心作祟，但北齐亡后，陆续被赐给宇文达、李询，穿布裙，舂米、劈柴、烧饭、洗衣，时遭叱责和鞭打，生无可恋，亦不能容于众人，最终自缢而死香销玉殒，沦为了一代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