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南桥专栏 微观美国

工作和生活的环境，和我们工作的心情很有关系。美国人也常说风水，不过是剥离了道家信仰的风水，讲究的是环境和人的相互关系。例如，办公室的朝向、采光、风景、空间使用，都影响着我们工作的心情，继而影响效率。

过去，我的办公室真正是“家徒四壁”，只有四堵墙，没有窗户，要想看风景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用投影仪把外头的风景投上去。这四堵墙的包围让人郁闷，一天上班下来，从办公室出来走到车子上心情大好。一路上考虑着出去之后，要好好做人，要善待家人朋友和世界，要干一番事业。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出来后的新鲜空气居然成了兴奋剂，能让人吸高。是不是人都要这么困住，方能欣赏我们平时可能忽略的环境：阳光，空气，雨露？

我现在的办公室外面是一面玻璃墙。我可以看到外面的校园里的大树、喷泉、雕塑。开学后，这里是去小礼拜堂的必经之路。届时可以看到学生潮水般涌过去，如《喧哗与骚动》中描述的那样：“我不再走来走去，到了窗前，把帘子拉开，看着大家跑向礼拜堂，同样的那些人，同样在费劲地按着在甩动的袖套，同样的书，同样在风中摆动的领子，一起向前涌动……”

坐在窗前，我偶尔看到路过的人，在前面驻足，露出微笑，我招一招手，也露出微笑，可是对方没有回应，仿佛我是隐形人。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对着我整理自己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

再接着，我又看到一个小伙子，站在窗前驻足不前，稍稍鞠了个躬，然后开始喃喃自语几句什么，然后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我也笑了，再接着他又微调了一下表情，换了一种姿势笑了一笑。

怪了，我突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吗，成大师了吗？我也出去鉴定一下。

外面阳光灿烂，朝里面一看，发现什么也看不见，除了站在外面的我自己。原来这玻璃墙外头天气好的时候，看不到里面，但是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不明真相的路人，把它当成了镜子。路过的人，看到这一面镜子，便在这里稍作停留，整理自己的头发，练习自己的笑容……此时还是暑期，还没有多少人经过。开学后，这又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不知我们有多少时候自己处在这样的境地，我们站在一面玻璃墙外，我们以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没人知道，但是我们其实是在注视之下。我们看不到他们，他们在看着我们，倘若我们行为不端，有时候对方还给我们录一段视频，以供日后勒索。不过只要我们问心无愧，言行无不当，对着这样的注视笑一笑，正衣冠，理云鬓，那么，注视者也只可能是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