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战火迫使上百万人逃离，成为难民，但有一群人选择留在国内，甚至从国外返回叙利亚，冒着被抓捕、杀害的危险建立电台，播报消息，争取“沉默的大多数”。在美国的支持下，他们基本立场是反对阿萨德，同时致力于宣传温和派的声音，以防叙利亚被极端分子接管。

分钟———马吉德(化名)通常只有这么一点时间，用来播出节目，然后逃走。他时常冒险进入战争中的大马士革郊区，在冲突最激烈的地方进行报道，人人都知道这位年轻、大胆的记者。他为一个新成立的电台A1-WatanFM———或称“祖国FM”———工作，所采访到的消息会设法发到受叙利亚政府严格控制的地方波段播出，只要是有收音机的大马士革居民都能收听到。

这是一份危险的事业。进入大马士革的调频意味着会留下明显线索，政府军士兵常会在马吉德播节目时出来搜捕他，因此他动作要快———在20分钟时间内完成架设电台、播出、收拾东西、走人等一系列活动。

但是有一天，马吉德逗留的时间太长，政府军很快找到了播音地点，把他拖走了。如今他杳无音讯，人们相信他已经死了。

马吉德的失踪发生在去年底，它凸现了仍在叙利亚国内工作、发出反对阿萨德政权声音的记者面临的高度危险。但A1-Watan电台的负责人并未退缩，马吉德失踪几个月来，电台的影响在稳定扩大。

A1-Watan成立于2011年8月，当时叙利亚冲突爆发近半年。为了让电台顺利运行，他们断断续续地把设备从迪拜等地偷运到大马士革，过海关时谎称是电脑游戏机。一开始节目的播出并不连贯，许多人都像马吉德那样，打几枪就跑。而如今，电台每天播出8个小时，节目种类多样，有电话节目，也有教育性的讲座———比如如何在化学武器袭击中幸存下来。电台约有30名员工，有着自己的新闻采集团队。

自叙利亚冲突爆发以来，已有十几家调频电台涌现，A1-Watan只是其中之一。这些电台有不少受到美国政府的秘密支持，记者们自信在推动民主理念，宣称要以客观立场报道新闻。除了时事，他们也会播流行音乐，甚至还会教人们做菜，总之就是任何能吸引人收听的节目。很多内容极其本地化，记者们认为这会让听众觉得电台更可信，更能保证信息的即时性。

这些信息通常是温和的，以阿拉伯语的国家公众电台为例，他们希望破坏阿萨德政权，同时为反对派中的温和派发声，以便在意识形态之争中抢占先机，免得阿萨德被推翻后叙利亚被极端主义者接管。

A1-Watan负责人俄巴底亚·阿尔-卡德里说，电台的目标受众是“沉默的叙利亚人”，也就是那些中间派。这些人未必支持阿萨德，但对反对派也满怀戒心，特别是极端主义者在斗争中扮演着越来越明显的角色之际。就像民主国家中的摇摆选民一样，这些中间派可能是决定谁在叙利亚冲突中胜出的关键力量。

在推特、黑客和网站盛行的时代，电台可能显得很过时，但卡德里认为，电台因其特性，成为唯一适合那些中间派叙利亚人的传播手段。一位“沉默的叙利亚人”未必会到网上搜寻独立新闻报道，但可能会在家里或汽车收音机上随机换台时被他们的节目吸引。

此外，与电视和网络相比，在叙利亚这样战火纷飞的国家，电台这种低科技媒介拥有一些实在的优势。身处大马士革的媒体活动人士亚历克夏·杰德说:“我不是电台迷，但是过去几个月来，人们特别热情地收听这些电台。长时间断电意味着看不了电视，上不了网，但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电台。”

叙

利亚记者并非唯一重视电台的人，有了美国政府的重要支持，卡德里及其他同行才得以始终活跃在电波中———美国国务院资助着叙利亚境内大约10个电台，作为美国对叙利亚反对派的一种支持。

美国国务院官员会◇选、审核运营这些电台的记者，然后安排资金，通过民间NGO和其他渠道提供资助。虽然骄傲地宣称A1-Watan当初是在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建立起来，卡德里还是用美国的钱保证关键设备到位———比如功能强大的无线电发射机———这样他的团队才能在反对派地盘内安全地播报新闻。此外，电台还利用美国的资助培训记者和技术人员，配置手提电脑、混音器等，开发新节目，发放员工工资。

29岁的拉米·贾拉因在大马士革进行现场报道而出名，现正运营着一个在线新闻频道，但他最近也跟美国国务院联系上，转战电台这一块，针对“沉默的大多数”。他在Raɡɡa新成立的电台已经收到极端分子的威胁，因为这些人向以绑架和残忍屠杀对手而闻名，但贾拉说他会勇敢面对危险，因为这工作太重要了。

37岁的记者西鲁阿·H·侯赛因在欧洲长大，三个月前在叙利亚库尔德地区创立了一家新电台ARTAFM。他说自己通过一家美国非政府组织收受美国国务院资助。他用这笔钱支付大约40名员工的工资，这些员工分布于7个城市，也得到了播出所需要的设备。虽然ARTAFM也从其他渠道接受小额资助，但侯赛因承认，没有美国支持它无法运作。“我们自己没有财力做这样的事。”侯赛因说，他的员工研究了NPR和BBC电台的播出技术，想应用在自己的工作中。

侯赛因13岁时跟家人移民到德国，在鲁尔谷地区长大。他说自己在冲突爆发后回到叙利亚，“我回来想做一些事，”他说，“而我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新闻。”

ARTAFM用三种地方语言播出———库尔德语、阿拉伯语、叙利亚语(亚拉姆语一种方言，过去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广泛使用)。和其他受华盛顿支持的电台一样，ARTAFM的主要目标是推进民权社会，节目内容广泛，包括反宗派主义宣传、对温和主张的讨论，还有对地方供水等问题的调查报道。ARTAFM还涉及一些敏感话题，比如反对派武装和地方库尔德人民兵组织的争斗。侯赛因说，报道让“每个人都有机会说话。我们的立场是独立的，我们只想说出事实，不隐瞒任何事情”。

和其他接受美国资助的受访记者一样，侯赛因说美国支持者不会影响他的报道。“他们不会强迫我们做不想做的事，”他说，“我们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支持暴力，我们当然也不会做。”

美国国务院官员则说会鼓励叙利亚记者建立信誉和独立性，华盛顿施加影响的主要手段是选择合适的支持目标。美国已向叙反对派提供了大约2.5亿美元的非致命资助，其中350万美元用于传媒项目。据美国国务院一位官员透露，对于美国资助的其他传媒计划来说，电台是一个补充。其他资助包括培训地方记者和传媒活动人士，提供通讯设备，支持一小部分反对派的卫星电视台。“在帮助谁方面，我们很谨慎，总体上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温和派，”这位高级官员说，“哪些地方有希望传播温和派声音的人，我们就想保证他们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美

国国务院不太愿意把他们支持的叙利亚电台与自由欧洲电台相提并论。自由欧洲电台是冷战时期美国出资建立的广播和通讯电台组织，对苏联及东欧等国进行意识形态宣传。那位美国国务院官员说，叙利亚电台资助计划的目标是有限度的:以不干涉方式帮助叙利亚反对派中的温和派。随着奥巴马政府考虑空袭叙利亚，分析家认为，美国国务院在叙利亚的电台项目提供了一扇窗口，让人们看到美国更愿意以何种方式影响叙利亚冲突。“完全在他们的心理舒适区内。”美国和平研究所中东计划特别顾问斯蒂芬·海德曼说。它与美国在叙利亚的其他计划———比如推进妇女权利，支持地方政府———极其契合，这些计划着眼于基础设施建设，希望在阿萨德政权倒台后能成为可靠的替代品。海德曼说，美国希望，哪怕形成的公民社会形态很基本，也能构成这样一种环境，令那些亲民主的人能以1%或2%的领先胜出。

但也有人说，叙利亚电台项目的规模和野心之小，正反映出美国在全面干涉叙利亚问题上的犹豫。虽然美国对叙利人提供了大量的人道主义援助———至今约有10亿美元———但在帮助反对派，特别是那些活跃的反对派方面，美国倾向于稳健。伦敦一家研究机构负责人费拉斯·艾比·阿里说，电台项目和美国其他类似计划都旨在“进行不诉诸任何政治或军事手段的干涉”。

另外一位与叙利亚电台项目有密切关系的美国国务院官员说，如果阿萨德倒台，这些电台可能发挥作用。他说:“届时会出现一个权力真空。在这种情况下，你需要一些类似于(客观)真相的东西。”这位官员还指出，可以通过电台影响军队。“他们不能随意上网，但他们有收音机。”

双方都不愿谈及他们联络的细节，比如美国是如何找到这些电台并跟它们建立联系的。看上去似乎就是个关系网问题:在当地的美国官员会听说某个人打算成立一个电台，或者已经运作着一个电台，而且需要帮助。一些聪明的叙利亚人会直接带着方案找到美国国务院，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那位美国官员说，他觉得电台项目的规模和目标都挺合适。“我们并不善于建立一个国家，那很难。但是，支持我们有能力支持的力量，让它们为一个自由开放的社会出力，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实上，我们在这种事儿上还挺有发言权的。”

卡德里希望最终能够在叙利亚全国建立电台。他说他手下的记者面临的危险还在继续———既来自叙利亚政府，也来自反对派不同派别，但一切都值得:“我们能影响到叙利亚沉默的人群，甚至是那些支持政府的人。”他说。“我们想做的是团结人民。”原作:Mi◇巳Gi9IiO原载:N巳wSW巳巳◇网址:◇tt◇://www.t◇巳◇8iIV卜巳8St.CO川/冂巳wSw巳巳◇/2013/09/13/r8◇iOB8冂◇Bt◇巳B卜8ttI巳BfOrBSVri8BSB◇巳8rtSB8冂◇B川i冂◇SB8冂◇B巳8rS.◇t川I南都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