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8版:视觉周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
父辈的土地
      
返回主页 | 郑州晚报 | 标题导航 | 郑州日报      
上一期  下一期
父辈的土地
2013年9月9日,清远市清城区龙山镇。
2013年9月16日,连南县大坪镇。
2013年9月28日,连州市三水瑶族乡。
2013年9月18日,阳山县秤架瑶族乡。
2013年9月20日,连南县涡水镇。
2013年9月28日,连南县三江镇。
2013年9月16日,连南县大坪镇。
2013年9月10日,佛冈县汤塘镇。

对于自称“农二代”的摄影师宋文辉而言,作为“父辈”的农民显得既熟悉又陌生,他们的劳作还停留在前现代阶段,他们与土地的依存却已变得微妙可疑。宋文辉用灯光与色彩呈现了一种截然不同于经典黑白纪实的农民形象,对象的庄重、平和抑或局促、僵硬,都与精致考究的视觉手段形成有趣的反差,照片因此而值得良久凝视,如同即将远逝的传统农业时代的标本。

宋文辉 文/图

我在大学期间开始学习摄影,毕业后进入南方都市报任摄影记者。辞职后成为半个自由摄影师,虽然经常在饥饿边缘徘徊,但是对摄影生涯异常坚定,并开始热衷肖像摄影。我不会告诉你特定的故事,因为对于我这个“农二代”来说,图中的人不是特定的谁,也没有特定的种族、特定的地域,但他们却有着共同的身份———农民。凝视这些照片,每个“农二代”都能依稀看到他们父母或者祖父母的身影,即使他们有着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故事。我只能提起相机,将心中模糊的图像与现实匹配起来。在他们壮年之时,土地上直接取得的劳动收入成为其养家的保障。而当他们的身体不再硬朗,头发日渐斑白稀疏,病痛开始不请自来,却甚少有人能够积累起养老的资本。这时土地成为他们唯一的“养老金”,“推迟退休金发放”、“以房养老”等甚嚣尘上的社会议题,与他们毫无瓜葛。这种横亘其间的壁垒之所以产生,只是因为他们不是企业职工、没有城镇户口、农村宅基地上的房子不是商品房。人们只关心城市建设,偶尔关怀一下留守儿童、空巢老人,但更多的农民,他们的养老问题,从来都没有进入社会舆论的视野。

究竟我们的父辈该以什么方式养老呢?

一辈子务农的他们大多积累不起养老的资本,所以在他们完全丧失劳动能力之前,都必须下地劳作。假若后代出去城市谋生,他们就是田里的唯一劳动力。再以我父母为例,虽然他们早已抛弃土地进厂打工,可是跟大多数人一样,工厂并没有为他们购买社保,所以当他们丧失打工的能力之后,唯一的指望仍然是土地——家里的那两亩果树。

有人会说,现在不是有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吗?但是,据最新的数据显示,该保险的农村覆盖率只有18.2%,而且养老金占人均支出的比例仅为21%,很显然这仅是杯水车薪。预计至2050年,中国老年人占总人口的比重将从2010年的约12%,快速上升到34%。而目前中国老龄人口六成分布在农村。虽然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但由于户籍制度的限制,城市户口的准入门槛过高,农村老年人口成为城市居民的机会少之又少。

难道家庭养老不行吗?现代文明的一个重要标志是老有所依。如果要靠后代才有所依,那么整个养老体系跟农耕文明时代又有什么区别?农耕文明时代养老以重男轻女思想为宗,实质就是要靠男人及其子嗣,维持后继的生产力,得以老有所依。拆解“男”字,上田下力,“田”顾名思义为土地,“力”便是依靠土地而存的生产力。

虽然现在大多数进城谋生的农村人没有能力定居城市,但是农村劳动力大量流失却是不争事实。年轻人向往城市背井离乡,老年人早在已丧失竞争力的现状中妥协。对于这部分留守的父辈,他们朴实地坚信在土地上继续耕种是他们现在或者未来养老的主要方式,或许他们想以后“以地养老”,抵押土地换取养老金,但这些为生计的盘算对于现在或者不远的将来却是不现实的。他们并不拥有土地,他们只拥有在土地上耕作的权利,而在城市化日益加速的今天,他们耕种的土地正在一步步被低价蚕食,父辈距离他们相依为命的土地,已经渐行渐远。 南都供稿

■延伸

农业时代的最后标本

即使经过了数十年的城市化进程,农村人口依旧占据中国人口的半壁江山。2012年1月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农村人口数为6.56亿,与如此庞大的规模相对照的,却是极度边缘化的媒介关注度与政策倾斜度,尤其对于至今仍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言,城市、现代化、养老福利都是遥不可及的传说,他们唯一的依靠,便是土地,便是日复一日的劳作。而在CPI一路高涨的今天,以近乎原始的方式劳作所能获得的回报一旦转换为货,便卑微到足以忽略不计。更何况,城市在不分昼夜地扩张,工业污水在或明或暗地蔓延,农民与土地的相互依存,被异化,被撕扯,被重构。

这种缓慢的焦灼,对于自称“农二代”的摄影师宋文辉而言,或许由来已久。他急需一条通道,通向他熟悉而又陌生的父辈,以及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他急需一种手段,去描摹他早已镌刻于心的农民形象,与他们不合时宜的劳作方式。在中国近30年的摄影语境中,这或许并不构成问题,我们可以信手拈来从中抽取出不少以农民为对象的佳作,它们遵循并且强化了一套经典的农民影像范式,以至于黑白影调几乎定义了我们脑中的农民形象。宋文辉显然不满足于此,对于他所要呈现的对象而言,叙事总显乏善可陈,黑白难逃经典套路,他要制造一种视觉上的冲突,来狙击“农民视觉叙事”的陈词滥调,呈现他内心作为父辈的“农民”形象。为此,他摆出了拍时尚大片的阵仗,用闪光灯与当空的烈日对峙,用明艳的色彩与灰头土脸的刻板印象叫板,或许你要说,这多么具有“表演性”,多么“做作”,但若非如此,足以打破我们纵欲过度的视觉感知对农民与土地的遮蔽吗?

凝视这些面孔,他们并不像近年来流行的大头肖像那般极端地逼视着我们,这或许是他们一生中唯一一次被正式地作为主角纳入镜头的视野,他们的所有平和、局促甚至僵硬,都成为作品的一部分,与视觉语言的精致考究形成有趣的反差,值得反复品味。假以时日,这组创作有了系统的量的积累,与更趋精确娴熟的手法,那么对于终将消逝的传统农业时代,这些惊鸿一瞥的庄重留影,恰似纤毫毕现的标本,献给日益健忘的族群,也献给在时代变迁中无所适从的“父辈”。 郑梓煜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
511107 2013-10-21 00:00:00 一 父辈的土地Keyword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