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8版:视觉周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
狂野怒江:
最后一条自由奔腾的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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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怒江:
最后一条自由奔腾的大河
怒江边的古朴村落,宛如世外桃源,一旦水电站建成,这一切将消失在水底。
自然流淌在峡谷绝壁间的怒江,激流奔腾,野性十足。
怒江的绝壁峡谷间,松塔水电站项目已经完成勘测,几位水电工人从用于工程建设的吊桥上走过,桥下流淌着怒江野性十足的激流。
怒江两岸群山云雾缭绕,如同山水画卷,一旦建坝,沿岸生态将被彻底改变。
江上的小沙坝村,已经经历了6年多的移民搬迁,整个村子只剩一些残垣断壁,仅剩3户没有把家搬到新村。
为建设松塔水电站,在怒江沿岸绝壁上的施工道路已经建成。
已经基本搬空了的小沙坝村,一些村民正在迁坟。
怒江流经云南贡山县丙中洛乡日丹村附近,由于王箐大悬岩绝壁的阻隔,江水的流向从由北向南改为由东向西,流出300余米后,又被丹拉大山挡住去路,只好再次调头由西向东急转,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半圆形大湾,称为怒江第一湾。“十二五”能源计划中要开工的马吉电站建成后,怒江第一湾很可能将不复存在。

狂野怒江:

最后一条自由奔腾的大河

在中国偌大的版图上,除了地处青藏高原的雅鲁藏布江外,怒江已是大陆唯一一条干流上没有建大坝的原生态河流了。保护还是开发?走水电大开发富裕之路,还是搞生态旅游可持续发展?究竟要不要为子孙后代保留一条自由奔腾的大河?

自然赋予怒江的,是名实相符的性格:这条脾性暴烈的大河从不轻易被驯服,即使在日寇铁蹄肆虐的年代,怒江天险也是无法逾越的屏障。然而,在持续突进的西南水电大开发中,怒江激流所蕴藏的巨大水能资源引发了长达10年的博弈。在主坝派看来,这意味着巨额的能源财富;而反坝派痛惜的是:一旦建坝蓄水,对于两岸丰富的珍稀物种资源、绝美的自然景观与生态和谐,都将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方谦华/图 杨晓红/文

“水无不怒石,山有欲飞峰。”这是怒江中国段的典型写照:两岸峭壁斧削、峰峦如矗,谷底深不可测,水急滩险。

事实上,发源于唐古拉山南麓吉热拍格的怒江,在其上游那曲河段,倒也性情温和,多在浅谷平滩上自由徜徉,但进入横断山区后,地势陡降,群峰峥嵘,于是怒江须发戟张,在中下游变得暴烈无比,千古无人舟渡。

在当地人眼里,这是一条愤怒的大江,是一条不被轻易驯服的野性大江。

上世纪40年代,正是这条坏脾气的大江,在大半个中国沦陷的屈辱年代,凭借一己天险,硬是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铁蹄,挡在怒江西岸达两年之久,直至日本战败投降。

新世纪和平年代,在一轮轮突进的西南水电大开发中,坏脾气的怒江再次成为一座无形的巨大屏障,将从金沙江、澜沧江一步步西逼而来的水电大开发,东拒于不足100公里之外。反坝派与主坝派在怒江开发上的对垒,前后长达10年之久。

保护还是开发?走水电大开发富裕之路,还是搞生态旅游可持续发展?究竟要不要为子孙后代保留一条自由奔腾的大河?

争论一直延续至今,从国内争到国外。尽管这条全长3240公里的西南大河,流出中国国境后,改名萨尔温江,最终款款汇入了印度洋,但所有关注怒江的人都十分清楚:在中国偌大的版图上,除了地处青藏高原的雅鲁藏布江外,怒江是大陆唯一一条干流上没有建大坝的原生态河流了。

从六库往上,怒江边的公路便越来越细窄弯曲,而大江对岸的高山却一段段拔节生长般渐耸入云。溯江而上,进入怒江最壮丽险峻的大峡谷地带。

在右岸碧罗雪山、左岸高黎贡山的双双夹峙下,脾气暴躁的怒江深深下陷到了峡谷之底。站在山中腰,俯看谷深流急水无声,仰视则是永远看不清面容的连绵高山。

最有意思的是,由于怒江中下游山势太陡,这一段汇入的90多条支流,不再像其他大江大河一样平缓汇入,而大多流短水急,最终如瀑布般一跃而下,悬垂入江。

偶尔怒江边也会有一两段缓坡,青翠缎子般斜倚在大江边。这些难得的坝子,往往是怒江人宝贵的家园,世代有人耕种居住。在靠近丙中洛一带的雾里村,每一个突然进入的游人,都仿佛穿越了时空,一头撞进了世外桃源:只见这一段怒江在村前缓缓流过,江水如碧透的镯子一般光润平滑,村后连绵山谷中则云气蒸腾,如诗如画,坝子里几十户人家的草屋,悠闲地晾晒在山坡上,房前屋后碧树成荫,鸡犬相闻。

怒江大峡谷直至上游丙中洛一带,深入横断山脉腹地的怒江两岸,不仅山水绝美,而且珍稀动植物丰富,被誉为“自然地貌博物馆”、“全球25个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热点区域之一”、“物种基因宝库”、“我国为数不多的原始森林分布区”等。然而,当地怒江州所属4县的贫困,却也始终与独特富饶的山水相形相伴。

1942年5月,当侵华日军由北向南、全力打通“大陆交通线”之际,处于大后方的滇缅公路,成为中国正面战场的重要战略通道。而横跨怒江两岸的惠通桥,更是咽喉之处。此前1940~1942年期间,日寇曾先后20多次对惠通桥狂轰滥炸,试图中断这一物资交通线。5月5日这天,惠通桥驻守国军果断炸毁了惠通桥,将野心勃勃的日军阻在了怒江之西。

近10年,随着西部大开发对西南山地的逐年渗入,怒江流域也走到了保护与发展的十字路口。这种博弈在很多环保人士看来,“没有战场的硝烟,意义却同样重大”。

2003年7月,怒江中下游以其保存完好的原生态河流地貌、丰富珍稀的物种资源及多民族文化等,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同样,是年7月,由云南省政府支持的华电怒江六库电站挂牌成立。按照规划,华电集团将在未来20年内,对怒江启动六库、马吉、碧江、亚碧罗、泸水等梯级电站建设。

在开发者眼里,水能丰富的怒江是水电开发中的“钻石级富矿”:云南水电可开发量占全国1/4,而同处横断山区的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又占到云南可开发水电的92%以上,而且怒江“具有搬迁人口少、开成成本低”等显著优势。最具诱惑的是,勘探设计部门预测,怒江水电梯级开发后,每年可直接带来340亿元以上经济收入。

反对方认为:怒江处于横断山脉核心位置,其中上游流域是全球地形最崎岖险峻地区之一、是中国生物物种发源地、是“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地的关键组成部分,更是独特的民族文化走廊,其中怒江原生特有鱼类达到70%……最最重要的是,它已是除雅鲁藏布江之外,中国大地上唯一一条自然流淌的江河了。

在强大的反对意见面前,怒江水电开发规划被搁置,而相关争论10年来一直胶着未断。

据统计,怒江中下游一共生活着49万多人,分属22个少数民族,而所拥有土地中,98%以上都是高山峡谷区,只有2%不到的土地属于河谷丰沃地。建水坝后,最先淹没的就将是这少得可怜同时也珍贵无比的河谷地带。

70多岁的李战友老人的家,就在丙中洛上游山坡上。他们一家七八口人,竟有着5个民族。“爸爸是藏族,妈妈是怒族,老公是纳西族,弟媳妇是傈僳族,奶奶是汉族”,女儿李春花讲,平时在家里他们主要讲藏语。近几年,除了种地,李战友一家还在村里开起了家庭旅馆,专门接待上山来短期驻游的客人。

“房前屋后种的核桃和梨,不卖,自己吃;自己种的苞谷,多了就用来酿酒,一年能卖到1000~2000元,孩子们到丙中洛上学基本不收费,然后每隔两三年,可以卖一些牛、羊,家里收入还过得去”,李战友认为村里人生活水平已经明显提高,女儿李春花有时去村里表演民族舞蹈,每个月还能再增加300~400元收入。至于修水库,李战友很纠结,他不知道如果要搬家,他能往哪搬。老人不愿多讲建坝的事,他眼下更伤心的是:去年家里刚下的一头小牛仔,在山上吃草时,居然摔下悬崖摔死了。

女儿李春花则关心今年的“仙女大会”还开不开。年轻的春花能歌善舞,非常希望能去参加一次“仙女大会”。这种大会,是当地少数民族每年都会举办的盛会,届时四乡八里的乡亲都会赶过来,在全乡共选出2~3名最美最漂亮的“仙女”,代表乡亲们去山上仙人洞接承露水,祈祷一年的好收成。“如果搬家了,这样的民俗活动还会有吗?”春花有些担心。她讲,附近大山里,还有一些非常古老的岩画,平时被村民祖祖辈辈当神迹供奉,一旦水淹掉,人们肯定会很失落。

丙中洛景区大门口一块石碑上,原先写有“世界自然遗产地”几个大字之处,如今换成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的世界,829平方公里”。而另一处景区广告牌上,则写着“旅游兴乡、矿电兴乡”。“跟西南其他地区一样,旅游、矿产和水电资源高度重叠,这三者几乎很难兼得”,在怒江之争的第10个年头,今年怒江开发似乎又悄悄加快了步伐。 南都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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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900 2013-11-11 00:00:00 一 狂野怒江:<BR/>最后一条自由奔腾的大河Keyword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