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之爱

情感，怎样表达才更浓烈？越剧《红楼梦》中徐玉兰是这样唱的：“宝玉是剖腹掏心真情待……”。《亮剑》中李云龙向田雨摊牌，要她嫁给自己时，也是类似的慷慨陈词：“对朋友、对亲人，我能掏出心窝子待他”。殊途同归，不掏心掏肺表达，仿佛就爱得不到位。

这两处的“掏心”只是个形象的说法，是毫无保留爱的意思。真掏人心的那是《聊斋志异·画皮》中的恶鬼。

原著《聊斋》中没有为爱主动“掏心”的，却有主动“割肉”的。这个“割肉”当然不是莎翁笔下夏洛克要求的那样为了还债，也不像股市中的“割肉”，意味着痛苦和无奈。

情节是这样的：美少女连城的父亲搞了个选秀活动，征诗择婿。乔生虽以诗句赢得连城姑娘芳心暗许，但她父亲嫌乔生没有宝马只有叫驴，还是把她许给了富二代王化成。连城因爱成病，卧床不起。有西域头陀说可以医治，但需男子胸口肉一钱做药引子。王化成一听立即闪人。连城父亲动了气，宣布谁割肉，女儿嫁给谁。乔生闻讯，马上登门，割下胸口肉。一钱肉，立即就考验出真假之爱。最后乔生和连城终成眷属。《聊斋》中还有个“断指”故事：穷书生孙子楚，没听出美女阿宝话中的玩笑戏弄意味，拿把斧子把自己的“六指”给剁了。后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痴情的孙子楚终于俘获阿宝芳心。

两段爱情，结局完美。那么是不是真爱往往需要自我伤害来促进呢？当然不是。《聊斋志异》是志怪小说，人鬼仙妖四界可以任意穿越，现实生活中还是理性一点为妙。割肉治病，既无科学道理，也很不卫生。不看广告，光看疗效，割肉治病效果也不佳。为爱割肉，还有“爱情恐怖主义”的嫌疑。《聊斋》中的阿宝最后爱上孙子楚，也并非他先前自断其指的缘故。文学作品无非告诉我们，奉献精神才是爱情中最重要的。

从这个角度说，真正的“割肉之爱”是男人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宁愿放弃自己也感到心痛的东西，在巨大的心理纠结中，“放弃”才能显得出爱的力量。不说英国的温莎公爵为爱放弃王位，就是在外疯玩惯了的男人能为女人宅起来，甚至戒了烟，也算是一种“割肉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