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于普京近来的所作所为，很多学者、研究人员以及奥巴

马政府的官员们发自肺腑的反应是:“21世纪不

应该是这样的。”就好像美国国务卿克里的评

论:“这是19世纪的行为出现在21世纪。”

他们难以置信，甚至有种错乱的感觉。

而19世纪，正是克里所说的19世纪，人

类的生活是怎样的呢?那时还有很多人相信

地球是平的，还没有进入科技发展促进民

主发展的时代，还没有精密的国际法规，

地区和血缘是决定人类活动的不二核

心因素。

到了21世纪，地缘政治并没有

远离，尽管不少全球精英～～～领先

的研究机构、公共知识分子、外交

政策分析专家、基金领导人、大公

司利益游说者以及众多西方领导

人～～～几乎已经将其遗忘。现在

我们亲眼看到地缘政治如何展

开报复，在东西方对占据重要缓

冲地带的乌克兰的争夺角力中，

在中东巨变之后阿拉伯国家加速

种族和宗教分裂、抢占“封地”的

过程中，在亚洲因为争议性岛屿出

现的快速军备竞赛过程中，我们清

晰看到快速发展的技术并没有使得

地缘政治失效，技术进步只能使地缘

政治更加变幻、同时更具有灾难性。

西方国家思考国际关系的时候可能

主要考虑国际法、公约和国家与国家之间

的协定，但其余多数国家考虑国际关系的时

候首先还是想到沙漠、山脊、全年不冻港以及水

路或陆路咽喉。如果要理解人类的文化、政治、历

史、种族和部落，世界地图就会回到小学生看的初级版:

如果要了解权力斗争、贸易路线的竞争以及对自然资源的争

夺，那么地图可能更加简单直观。

冷战后的世界应该是关于经济、独立以及全球共享价值的，这些应该

压倒传统的国家主义以及源自国家主义，对一个国家的地理占有发自内心的

崇敬。可是俄罗斯在克里米亚的举动打破了这种西方世界自以为是的真理，用

实际行动告诉世界，就算是在21世纪，美国和盟友在看向外面世界之际仍要牢

记:国际关系其实就是谁能对谁做什么?

那

普京做了什么呢?俄罗斯领导人按照地缘政治的优先考虑行动，也就是说他的政治哲学还是地缘政治学。这种哲学的核心就是更大地盘意味着更大的发展空间、更多人口、更多资源、更强大的国家实力和地位，当然也意味着政治家本身更大的权力及在国际政治圈里更多发言权。这个概念从远古至今从未改变，但近几十年很多西方外交家和学术派对此却抱着掩耳盗铃的态度。

欧洲的现代化时代应该开始于欧盟的成立，在从伊比利亚半岛到黑海的广泛地域内建立一个超越种族和血缘联系的联盟，制定严密的法律制度，有各种跨国家的机构和组织完成各种监管和信息传递的任务，最终这个联盟的影响甚至蔓延到西部的里斯本和东部的俄罗斯。但是，欧盟长期的债务危机削弱了它在中欧和东欧地区的政治影响力，对于多数乌克兰政治家和普通人来说，欧盟的政治联盟、经济结构、社会形态和生活方式固然都是他们所向往的，但是地理上的因素，也就是敏感特殊的地理位置，使乌克兰不可能完全面朝西方重新定位，而区域内的国家也有类似的问题。

俄罗斯依旧是强大的国家，且普京在国内的地位和权力无人能挑战。历史上俄罗斯的核心国家价值就是获取尽量广大的地盘，今天依旧。俄罗斯从未停止扩张对周边地域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如此在地理上就能彻底免除来自法国、德国、瑞典、立陶宛和波兰的入侵，这些国家在历史上都与俄罗斯发生过战争。克里米亚半岛南部从种族上来

说和俄罗斯人同出一脉，而且这里是俄罗斯黑海舰队的所在地，也是俄罗斯在地中海的唯一出口。

之前普京靠支配乌克兰前总统亚努科维奇控制局面，但在发生于基辅的一场示威抗议之后，亚努科维奇逃亡并被乌克兰议会宣布“自动丧失一切权力”，失去了傀儡，普京采取更直接、更机械的处理方式，对克里米亚亲俄地区进行了“既成现实”的控制，如今这里的全部利益和战略目标都在俄罗斯控制半径之内。毕竟，俄罗斯不冻海域的军舰总部是永远不可能沦到亲西方的基辅政府手中的。

同时俄罗斯也在乌克兰东部部署了1万名士兵和相当抢眼的武装，是为了向世界宣布，在东乌克兰这个血缘和文化与俄罗斯一脉传承的地方，俄罗斯具有地缘上的超级优势。不要忘记，这一半的乌克兰还获得了上天额外的祝福，拥有储量惊人的页岩天然气，而西部则没有。普京清楚的是，俄罗斯和乌克兰漫长的边境线给了他一个大便宜，不仅是在军事威胁上，还有贸易阻挠以及限制能源的流动上，这一点西方也同样清楚。虽然现在乌克兰有自己的能源储备，但是页岩天然气的开采需要技术，乌克兰需要欧盟和美国的支持，此外相对俄罗斯惊人的能源储备，乌克兰口袋里的那点只是一小撮，要驱动整个国家经济快速发展，还必须要依赖俄罗斯未来巨量的能源供应。

所以，普京进入东部乌克兰的方式是非传统的。要表现对一个地方的绝对影响和控制，他也不需要使用传统手段，相反，他通过边境排出了大量“分离论者”，这些人煽动舆论，散布乌克兰“必须分裂”的言论进行舆论入侵，这种方式成功地在东西两边搅动骚乱，然后普京再往东部边境派出士兵，利用两国的边境线，向基辅和整个世界宣告:俄罗斯要想侵蚀乌克兰的主权、破坏基辅和西方的联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俄罗斯使用了一切地缘政治上的优势以及民族血统语言上的联系弱化乌克兰的国家形象和政府能力，对于欧盟来说，乌克兰的地理位置实在“太东”，而和俄罗斯又“太近”，从空间概念上说它完全处于俄罗斯的覆盖下。所以乌克兰和西方完全结盟永远不可能符合俄罗斯的国家利益，无论莫斯科是否有一天变成真正意义的民主政府。

一个术语来描述今天的国际关系现状就是老旧的“零和权力政治”。我们必须注意到，今天主流的西方政策制定者和智囊顾问是在一种相对安全和富裕的状态下成长的，这种程度的安全和富裕在人类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从知识结构上来说，他们主要是在冷战之后成长起来的，因此他们相信外交政策应该由一套冷静的、理性的制度来约束。但是在美国和欧洲之外的政策制定者和国家领导人对地理的心理依赖还是很高，在思维上依旧重视地域相关性高于国际准则，在他们看来，国际关系是在艰难中挣扎着生存，一方如果得益，则另一方必然就损失，这就是零和权力。结果是美国和欧洲的领导人在更广的层面上看待国际关系，而其他的国家，领导人在相对狭窄的层面上看待国际关系，他们只重视一种国际关系，那就是能给国家或者民族带来好处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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