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专栏 流言冯语

1095年，乌尔班二世发动了十字军东征运动。为让战士们坚定信仰，教皇宣布所有参战者都能减免罪罚，并亲自为他们颁发赎罪券。

赎罪券的合法性来自于《约翰福音》。据说，耶稣复活后对弟子说：“你们受圣灵。你们赦免谁的罪，谁的罪就免了。你们留下谁的罪，谁的罪就留下了。”

赎罪券的流行，使得教宗和教士们有了裁决权。上天堂或者下地狱，教会的一张纸就能决定。教皇利欧十世为兴建圣彼得大教堂，宣布只要购买赎罪券的钱币一敲钱柜，就能使购买者的灵魂从地狱升入天堂。有推销员甚至公开说：“你投下银钱，现在我看见你父亲的左腿已经迈出炼狱的火焰，只剩右腿还在火里面。再继续加钱吧！”

许倬云在《现代文明的成坏》一书中写到，十五世纪，捷克学者胡斯对赎罪券的合理性公开提出质疑。他说，审判世人的权力在上帝的手里，这一权力并没有委托给教皇或主教。末日没有到来之前，教士如何预知上帝的裁决？而且，世人的金钱怎能购买上帝的赦免权？

胡斯的观点打破了上帝跟前有跟班的理论。他告诉大家，每个信徒都有与上帝直接沟通的权利。至于自称是上帝与人类之间中介的人，极可能都是骗子。

胡斯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当地主教命人逮捕了他，把他放在即将点燃的柴堆上。面对火刑，胡斯拒绝忏悔，最终被活活烧死了。

时至今日，捷克的布拉格广场还保留着一尊被焚烧的纪念雕塑。几百年来，人们用这样的方式，纪念中世纪最早的一位特立独行者。他的怀疑精神，他的拒绝说谎，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去追求真理，大胆怀疑。

胡斯的故事让人想起了左宗棠。

左是晚清政权的顶梁柱。他以年迈之身，抬着棺材去新疆平叛，维护了领土的完整。这样一位重臣，从新疆回朝的时候遭遇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晚清惯例，回京述职的官员都要在紫禁城门口缴纳一笔银子，这笔钱最终都流入太监的口袋。左宗棠回京，太监们开口就要四万两银子。面对勒索，他拒绝支付。左宗棠说，是皇帝见他，又不是他主动要求皇帝接见的。但太监们不吃这一套，双方僵持不下，左在门外苦候了五天。

最终，恭亲王奕出面讲和，价钱降到了八千两，双方才鸣锣收金。

自称离上帝最近的，不一定都是天使。皇帝门口把门的，未必都是忠心耿耿的臣民，其中必有无耻的鹰犬。当帝国的重臣不得不接受太监的摆布，这个王朝就离死不远啦。

胡斯死后一百年左右，马丁·路德举起了宗教改革的大旗。至此，游戏规则出现了缓慢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