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芸娘

★武骏专栏 醋溜聊斋

林语堂说过，理想生活就是有个中国厨子，娶个日本太太，再有个法国情人。林语堂道出的是男人饮食男女的幻想。

如果日本太太和法国情人不可兼得，那有没有二合一升级版的“完美女人”呢？有，那就是被林语堂称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的芸娘。芸娘是沈复自传体散文《浮生六记》中的人物，在作者的笔下，芸娘温柔娴静，善解人意，既能在平淡生活中创造情趣，又能红袖添香，识书解趣。可是，她最为人称道的地方是，真诚地劝夫纳妾，丝毫没有嫉妒的意思。爱情本具有排他性，虽说古代男子可以娶妾，但是正妻劝夫纳妾，还是有点匪夷所思。于是，有人得出芸娘之爱，已超越了升华了的结论。

同样也叫芸娘，《聊斋志异·王桂庵》里的芸娘就作出了不同的选择。王桂庵偶遇船家女芸娘，为之风姿倾倒，于是展开追求，历经波折终于成功。婚后，在返回老家途中，王桂庵没事找抽，突然跟芸娘开玩笑，说家里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还说得一本正经。芸娘听罢色变，一下投了江。所幸被人救起，才幸免于难，给了这个爱情故事一个完美的结局。

一个主动为丈夫纳妾，还亲自上阵挑选；一个情感受到了欺骗，就愤而投江，名字都叫芸娘，这差别怎么这么大呢？情感受挫就跳江，这种过激的态度当然不可取。但是，她对感情态度之真也是不容否认的。

反观劝夫纳妾的芸娘就真是超越了人性，达到了“他好我也好”的境界了吗？如果我们抛开作者的视角，从芸娘的处境出发再来看看，或可得出别样结论。当时沈复夫妇已与父亲断绝了来往，穷困交加，芸娘又有病在身，甚至为躲债半夜偷偷坐船跑路，生活极为困顿。别人还在他们面前炫耀美妾，对芸娘来说，丈夫已成了唯一的依靠，现在丈夫虽然爱她，谁能保证到永远？而男人纳妾在当时是合法行为，不满丈夫纳妾的是众人眼中的妒妇，反正男人是可以纳妾的，与其日后被动，不如主动逢迎，亲自挑选，反而可能赢得丈夫持久的爱和妾的感激。一句话，芸娘看上去的大度，绝非超越人性之高蹈，更多是陷入生活泥淖中的情非得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