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闲品

□周海亮

旧物易主贵如宝。凡用不上的旧物，可以慷慨地送给别人。

我有一个旧搪瓷缸，墨绿色，很大，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搪瓷缸是朋友所送，当初他搬家，我去帮忙，见那个搪瓷缸被遗在窗台，问他还要不要了，他说，你要的话，拿去就行。搪瓷缸被我带回家，洗刷干净，当成笔筒，如获至宝。

后来一个玩古玩的朋友过来，想出价1000块钱拿走这个搪瓷缸，我没有让。怎么能转让给他呢？我早想拥有这样一个搪瓷缸。搪瓷缸年代久远，代表着新中国那段独特的历史，这是我收藏的一个方向。在送我的那个朋友眼里，它一文不值，可是在我眼里，它弥足珍贵。

前些日子，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说她儿子在一个刊物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所以向我表示感谢。我问她，你儿子发表文章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说，他是看了你送他的书以后才对写作产生了兴趣。可是那天，我怎么也想不起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女人，又在什么时候送给她的儿子一本书。

跟一个朋友说起这事，朋友提醒我说，有一次很多人一起吃饭，这女人也在场。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但我还是送了她一本书。我终于回忆起来，那天我带去很多旧书，本来想把它们全都送给另一个朋友，因为她在，就送了她一本。想不到的是，因为这样一本书，她的儿子却从此开始喜欢阅读，喜欢文学，甚至立志将来做一名作家。

显然，那本书在她儿子的眼里不同于以往读过的任何一本书。我想那本书比任何老师的苦口婆心都有用处。

而那本书，对我来说，其实早已毫无用处。

说到旧物，我想，除了搪瓷缸、书籍等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应该还有另外一些东西。比如知识、文化、道理……生活里，我们恰恰最容易将此忽略。

所以我一直觉得“好为人师”是一个褒义词。当然前提是，他所传授的知识是正确的，讲出的道理是精辟的。因为这些知识，这些道理，于他来说是他的“旧物”，而对另外一个人，则可能是新鲜的，前所未闻的。新鲜的知识和文化，独到的见解和道理，都是宝。

更为重要的是，此“旧物”绝非真的“易主”，而是“双赢”——受者得到了，贵重如宝。授者也并未失去，甚至因了授这件事，因了不停地给别人授，这些“旧物”在他的脑子里反而变得更加扎实，想忘都忘不掉了。

我认为，这才是最高境界的“旧物易主贵如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