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难忘

□廖谦

时隔四十多年后，我再次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祖籍桂林灵川。

我曾经生活过的旧房子依然是容貌未改，四处环山。老房子坐落在一座美丽的山峰脚下，这座山形态独特，直刷刷耸立，不同于其他的山峰，仿佛飞来峰。房子的后院紧挨着一条小溪，清澈的溪水哗哗地流淌。距离小溪往上二十米有一座拱桥，溪水的旁边是茂密的竹林。看到此景不禁想到著名书法家王羲之《兰亭序》中的“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这座老房子从我爷爷开始就在这里，这次也是为了办丧事，让姑姑落叶归根才回来。看到这所老房子，我依稀见到了我孩童时期的情形。一进门堂，就能回忆起小时候在这里吃饭的样子。据老人讲，家人已经搬出去二十多年，也就是每逢清明或者过节回来看看，打扫一下房子，所以房子的面貌几十年几乎没变。

回到这里，有一丝激动也有一丝感动。父亲在世的时候，总是提起家乡，总是十分高兴的样子，给我讲述老家的人和事，但我一直没回来过。我这次回来为姑姑送行，也替父亲为姑姑送行。如果父亲在世，知道我又回到了故乡，他一定非常高兴。

村子不大。我回来了，很多老人围着我，我一个也不认得，他们却能亲切地喊起我的小名：“阿谦，这是阿谦！”我好感动，我跟着爷爷奶奶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四岁，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眼前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那时候也就跟我现在这么大，转眼他们就老了。还有一位老哥，他坐在我身边，告诉我，他比我大两岁，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和他一起爬到后面的山上过，不过我已想不起来。村里的老人还讲过我一件他们都知道的糗事，但我也没了印象。他们告诉我，我偷尝米酒，怕爷爷奶奶知道，就让表姐保密，结果不能喝酒的我小脸蛋通红通红，露了馅。老人们说起来还是那么开心，仿佛他们也在回忆四十多年前的情形。

村里一位老人坐在我身边告诉我，父亲是这个村子的骄傲，他是整个桂林灵川县第一个走出大山的大学生。从父亲以后才有几个大学生。父亲一手好字，回来总要为乡亲们免费书写对联。受父亲的影响，我上学的时候也练过书法，获得过一摞子的证书，但进入计算机时代后就荒废了。

我和老人一起回忆过去，回忆爷爷奶奶，回忆姑姑、阿姐。我还记得爷爷是个小学教师，会做木匠，带我到郑州的几年，他还为家里打过几样家具。

说起姑姑，她走得很突然。姑父见到我来，就步履蹒跚地迎过来，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他现在身体很不好，眼睛也看不清，耳朵也听不清，他一直拉着我含着眼泪喊我的小名。

姑父给我讲，姑姑去世他很伤心。姑姑生前对他很好，去世前一天他们还拉着手在村里散步，村里的人很羡慕他俩的幸福。他身体不好，姑姑每天帮他洗脚，洗澡，做饭，去医院也陪着，他说他好幸福。姑姑这突然一走他好舍不得、好伤心！看着姑父的眼，我不敢面对，一阵酸楚，一份感动，这一辈子的夫妻，虽然走有先后，但也留给后人一段恩爱故事。

匆匆来，又匆匆回，不知道多少年再回来。这里的山，这里的水，有我的童年，有我爷爷、奶奶、父亲、姑姑、阿姐的故事，有我已经认不出来的长辈和小伙伴。原本已经陌生的故乡突然又熟悉了起来，突然感觉我的血液里融入了这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