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两边的墙上是凌乱的涂鸦，街角堆放着垃圾桶，地上污水横流，在我喜欢看的美剧警匪片里，但凡出现这样的场景，接下来要发生的不是械斗，就是命案。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涂鸦，总是和恐怖或者惊悚联系在一起的。

其实，到巴西的第一天，在圣保罗，我已经注意到了那些各式各样的涂鸦，只是因为上述原因，心里有意识地去选择了屏蔽——初来乍到，就已经被各种有关巴西不安全信息密集轰炸，不想再去增加这种心理感受。

直到同行都在热衷于讨论街头的涂鸦，并将其视为巴西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才开始有意识梳理一下自己对这些的看法和感受。

最早在圣保罗，吸引我的是高架桥下一连串的柱子上都是巨大的涂鸦，以黑白的居多，基调则是悲苦，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忧虑无奈的眼神，脸庞上红色颜料写的几个字，远看犹如是满面流血。出租车司机善意地放慢了车速以方便我拍照，而且还示意我要不要停车下去拍。想想还是算了，真不想近距离地去直视。

也许是因为艺术修养不够的原因，在这里，不管是足球还是其他题材的涂鸦，我很少能读出明媚和开朗，即便是艺术家不惜用各种鲜艳的颜料来涂抹，但最终给我的感觉还是压抑。贫民窟的内容自不必说，那天在街头小巷里看到一组貌似表达音乐的图，古怪的动物造型，夸张的用色，看完心里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

慢慢地我理解了，因为在相对而言的“富人区”和高档些的商业区里，是看不到这些的。只有60多年历史的新城，巴西首都巴西利亚，恐怕更是巴西唯一一个没有涂鸦的城市。老城区老旧的街道和贫民窟才是涂鸦的集中地，这也对——涂鸦文化起源于上世纪60年代美国纽约的布朗克斯区，那里的居民以黑人和中北美的拉丁裔移民为主，是纽约最穷的地区。也就是说，涂鸦原本就是带有明显的草根儿基因的。

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草根儿人群要表达的自然是自己的生存状态和内心愿望，如果非要他们阳光、明媚、健康、向上，倒是一种扭曲。想想能够在墙上、柱子上肆意表达也挺好，总比光在内心来回涂抹强一些。

写到这儿，我的阴暗心理开始作祟，想起了那座通体白色富丽堂皇的“白宫酒店”。那里因为常有国际足联官员下榻，就成了不满世界杯的人们重点去游行示威的地方。如果有人哪天兴致所至，一高兴在那雪白的墙壁上涂上那么一层鸦，会不会变得有喜感一些？

郭韬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