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 毒

哲人的伟大，在于他们能够坚持真理，即使是面对死亡的威胁。

18世纪末期，雅克·路易·大卫画了一幅油画。画面上，苏格拉底面对悲痛欲绝的弟子们，冷静地接过了别人递过来的毒药。他上身几乎赤裸，一只手高高地举起，坚定而悲壮。这幅作品，就是著名的《苏格拉底之死》。

苏格拉底被控有罪，罪名是“不敬神”和“腐化青年”。

当年，审理这一案件的时候，有一个庞大的陪审团参与。据说，当时有个名叫帕帕迪的农民踊跃报名。在经历了复杂的手续之后，此人成了陪审团的一员。

审讯的时候，陪审团进行了表决。第一轮投票表决结果出来，以280对220票判决苏格拉底有罪。之后，苏格拉底进行了有名的辩护。他在辩护中说，自己的哲学观点是正确的，自己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他还说，陪审团中那群目不识丁的人无权对他进行宣判。——这个观点惹恼了帕帕迪们，再一次投票的结果是，法庭以360票对140票宣布苏格拉底死刑。

以上，被称为“多数人的暴政”。

苏格拉底的死，前人说得太多了。直接导致他死亡的，是一杯毒芹汁。那是一种伞形科植物，主要成分为毒芹碱。毒芹碱是一种强碱性生物碱，散发着老鼠尿液一样的味道。它能够导致人类呼吸肌麻痹窒息而死。这种植物外形和胡萝卜类似，所以又叫毒人参。

有竞争，就有手段。有人热衷阳谋，也有人喜欢阴谋诡计。张鷟在《朝野佥载》中说，唐代的时候，岭南有蓄奴的习惯。谁有了仇家，就会把自己的家奴叫来，喂给他们断肠草吃。家奴死后，他们的坟头上会长出一种叫做“蕈”（据说有毒）的植物。然后，主人就拿着“蕈”去投毒，屡试不爽。

杀奴取毒的故事实在残酷。始作俑者如果能够毒死仇人也就罢了，如果不能得手，岂不是白白害死了一条人命！——毒药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性的冷酷。

古人使用的毒药，多是些重金属类和生物毒素类的东西。埃及艳后死于蛇毒，李煜死于牵机药，又黑又丑又淫的贾南风死于金屑酒。至于投毒的方式，则个个不同。宫廷斗争中一般胜者为王，直接逼对方饮下毒酒。还有一种暗杀，则使用转心壶。投毒者使用有两个内胆的酒壶，用手指堵住壶上的一个孔，暗藏的毒酒就流到仇人的酒杯去了。

还是说说苏格拉底。死刑判决下来以后，弟子们为苏格拉底制订了周密的逃跑计划。对此，大哲学家表示反对。他说：“你们不应该反对法律，我也不准备反对法律”。——凡事尊重游戏规则。就这一点而言，两千多年以前的苏格拉底，足以让后世的无数瘪三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