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冯语

羞辱与拯救

作家施尼茨勒在小说《埃尔泽小姐》中讲了一个关于羞辱的故事：在意大利度假的埃尔泽小姐接到母亲的急电，被要求去向商人借一笔巨款，从而使父亲免于破产和牢狱之灾。在富商的客厅里，她被告知，要么脱掉衣服，让人观赏她那裹在“星光中”的“倩影”，要么走人。救人心切的埃尔泽当着客人的面脱下了衣服，不久就服毒自尽了。

“有钱人的道德不过如此”。耶稣说，有钱人进入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都难。观点虽然极端，却未必一点道理都没有——尽管，我不赞同所谓的仇富。

羞辱人的手段很多：诽谤、诟骂、痛殴都可以。世上最恶毒的羞辱，当然是从精神上对人进行摧残。面对谦谦君子，只要摧毁他的自尊就可以了；面对壮士，只要折断他的手腕就可以了；面对淑女，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剥落她的衣衫就要了她的命。至于有的时代，勒令尼姑还俗嫁人、让和尚娶妻，挖掘别人家的祖坟，其卑劣无需用言辞形容。

埃尔泽小姐不是第一个遭遇此种羞辱的人。《威尼斯商人》里，安东尼奥为了成全朋友的婚事，从商人夏洛克那里借了一笔钱。因为一场意外，他无法如期还债。面对安东尼奥的窘境，夏洛克落井下石，要求在对方胸口割一磅肉——以他人的不幸取乐，扭曲的人性比兽性更可怕。

夏洛克的下场极其不妙。他没有害死安东尼奥，反而因为“割肉可以，不能多也不能少”这一特殊的解读而破产。

把别人逼到绝境的人，自己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考文垂曾以纺织闻名于世，更是英国汽车工业的发祥地。这座古城不仅历史悠久，而且有着浓郁的人文气息。考文垂博物馆有幅著名的油画，今天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名片。画面上，一位美丽的女子全身赤裸，她颔首低眉，骑在一匹战马的背上。其背景，是一座中世纪的城堡。

这幅画的背后有个美丽的故事。大约1040年，考文垂的统治者麦西亚伯爵为了发动战争向全体市民加税。当时，整个社会民不聊生。面对这种情况，善良的伯爵夫人为民请命，她苦苦哀求丈夫减轻人民的负担。面对哭哭啼啼的伯爵夫人，麦西亚大怒。他说，如果夫人赤身裸体在大街上走一圈，就答应她的请求。

第二天早上，城里所有的居民关门闭户，伯爵夫人裸身骑马穿越了每条街道，期间，没有一个人探出头去窥伺这个圣洁的女人。此后，伯爵宣布全城减税。

羞辱与拯救，是个复杂的话题。人性的高度与猥琐，永远谈不完也谈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