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多年前的旧案又被挖出来

□指间沙(专栏作家)

姜文导演的《一步之遥》终于要上映了。尤其在12月8日的首映礼取消后，这部声势浩大的贺岁档电影益发吊足了人的胃口。

为什么挑中阎瑞生这个故事？因为姜文要拍“北洋三部曲”。他饰演的“民国雅痞”马走日，原型是洋行买办阎瑞生，一个失败的赌徒。真实案件发生在1920年，晚清遗风尚在。上海妓女界举办“花国选举”，第三名“花国总理”王莲英艳名正炽，外出时穿戴总刻意招摇。阎瑞生赌输了相好妓女的钻戒后，以坐轿车兜风为由，将王莲英骗至徐家汇外勒死，劫走全部首饰。案发不到两个月，阎瑞生在南京被捕。

暴力加色情，又关涉当红名妓，从来最能吊大众的胃口。阎瑞生被枪毙的次日，上海笑舞台就推出了《莲英被难记》。此后，新舞台也排演了这出戏，还将真轿车开上了舞台。1921年，京剧名角露兰春在共舞台演出《枪毙阎瑞生》，灌录了“莲英惊梦”唱片，风靡一时，此后她就嫁给了老板黄金荣。

当年如此轰动的事情，现在已没多少人知道。但电影《阎瑞生》作为中国电影史上第一部长故事片，倒是经常在电影书的开篇被提及，作为中国电影走向市场的开端。中国影戏研究社出品的这部电影，1921年7月1日首映于上海夏令配克影戏院。既然取材轰动的要案，票房自然高，连映一个星期。据徐耻痕记载，“一日所售，竟达一千三百余元”，“中国影戏足以获利之影像，始深映于华人之脑”。但高票房的同时，舆论口碑甚差，彼时道德界人士不比今天的少。电影被指诲淫诲盗、贻害社会，被北洋政府教育部禁映。大约十年后，影片的拷贝就不存于世了，只有少数剧照可以见到，据说男主演陈寿芝长得和阎瑞生本人很像。

无论当时多满城风雨、大红大紫，都已雨打风飘散去。传统的狎妓时代终结，社会的风月场所也换了地方。

这桩80多年前的旧案，如今被重新挖出来，当然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故事了。对今人来说，流于谋财害命也太无趣了。“花国选举”变成环球选美，赌徒买办成了大冒险家。姜文看中的是“背后的冒险、悬疑、荒诞、爱情”，是“北洋年代虽然短暂但疯狂梦幻”。不，也不是那个时代疯狂迷乱，而是因为它和阎瑞生一样遥不可及了。就如同微博上出现的杜月笙，与历史上的并非同一个。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尽可以对之臆想改造，怎么奢靡怎么荒诞怎么胡来，都有了理由，都是安全的。

这是阎瑞生的案，这不是阎瑞生的案。这是上海，这也不是上海。仿佛尘封很多年的上海大世界，开启的肯定会是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