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襄

退休了，回老家居住，眼看要到“端午节”了，90多岁的老娘高兴地说：“‘五月端午’眼看就要到了，那天咋过呢？”我当然胸有成竹，说：“我一定提前准备，让您老人家过个舒心的‘五月节’！”

端午节为每年农历五月初五，又称端阳节、五月节。相传春秋之前“端午节”是祛病防疫的节日，后因爱国诗人屈原在此日殉国，而演变成中国汉族人民祭奠屈原以及缅怀华夏民族高洁情怀的节日。端午节有吃粽子，赛龙舟，挂菖蒲、蒿草、艾叶，薰苍术、白芷，喝雄黄酒的习俗。而我小时候过“端午节”的种种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一进入农历五月，农村要割麦打场、犁地种秋，人们只是一味地忙活，顾不得生活琐事。快到端午节了，家家要稍作准备，迎接农忙后的头一个节日。那时，爹爹要进城赶集，买来江米、红枣，还有粽叶，再买上几斤棉清油，到那天要娘给全家人包粽子，炸油香；提前几日，娘还要去县城边的姥姥家，姥姥家开有中药铺，娘要带回一些香草、苍术、朱砂、雄黄，还让姥姥给她一些花花绿绿的碎布和五色花线，娘说这些药能避邪、驱瘟，做成“香布袋”让我们带到身上，能让我们平安长大、长命百岁。

五月初四晚上，娘用清凉的索河水泡上江米、红枣，把爹爹买来的粽叶也用水泡上，准备第二天包粽子。还安排我们早早睡觉，娘说：“明天咱要天不亮起床，下河沟、上地边……”俺问娘“干啥”，娘说：“明儿早我叫恁干啥干啥，听话就行。”我们睡下了，娘却在昏暗的“洋油灯”下穿针引线，剪剪缝缝，我们在床上就闻到一阵阵草药的香味……

“起来、起来……”在浓浓的睡意中，娘突然轻轻拍打我们，“快起来，趁日头没出来……”娘挎着篮、拿着镰刀、拉着我们先来到门前的索河边，让我们下到水里，先喝上几口清凉的河水，再洗洗眼睛，洗洗耳朵，还用水洗洗胳膊、双腿……娘说，日头没出来，万物清静、人间洁净，用不见红日的河水洗了，眼明、耳聪，身上不长疮疖……接着，娘又领着我们到河滩、沟台上割艾叶、薄荷，采“猫猫眼”，娘把艾叶折上一小枝插到姐姐的羊角辫上，也在哥哥们的上衣口袋上插上一小枝艾叶。她说：“五月初四晚上，天上的药王爷要遍撒龙丹，拯救天下的黎民百姓，你们看枝叶上的露珠，那闪闪发光的，都是药王爷撒的龙丹啊！这初五早上的百叶都是能治病的宝！”临回家时，娘还让哥哥到河里提上一小罐清凌凌的河水，交代哥哥不要让小水罐着地，带回家给爷爷、奶奶喝上几口，洗洗眼睛、耳朵。

娘挎着一篮艾叶、“猫猫眼”来到家里，在大门头、屋门头都插上青青的艾叶，娘说：“这艾叶啊，清香清香的，能辟邪、驱瘟，妖魔鬼怪闻到艾叶味道就不敢进门，人就平安了……”娘还说：“你们看那‘猫猫眼’，精灵着呢！它也很有灵气，能祛热、辟邪，晒干了泡水喝，能解毒、化瘀。”她又把门前的青核桃摘下几个，用红线穿上挂到背阳的屋檐下，晾干了泡水喝水，能治噎食病；她又抓回几把青脆的麦秆，用红线扎上挂在背阳处，风干了熬水喝，能治小便上火……

接下来，娘把忙活半夜做好的香布袋给我们每人一个，那“香布袋”都是用花花绿绿的绸子、缎子、花洋布头细细密密地缝就，里边装着香喷喷的草药，远远闻着就清香入肺。那“香布袋”上边是五色丝线盘扣，下边还有五色丝线穗穗，形状各异，有荷包状、小人状，还有蜈蚣、蛤蟆状……形形色色，小巧可爱，娘说这也是避邪的。

吃罢早饭，娘就更忙活开来。她把泡软了的江米用粽叶包成元宝似的三角，里边还包进几颗红枣、放点白糖，用白线缠上几圈，最后一起放进砂锅里煮……娘又和好白面，烧上油锅，给我们炸上一些糖糕、菜角、油条……

眼看晌午了，爹爹从打麦场里回来了，让我们喊来爷爷、奶奶，一家人围坐在院里大椿树下的石台边……先供奉祖先，然后端给爷爷、奶奶，我们也急匆匆地伸手拿上几个好吃的。爹爹还陪爷爷喝了几酌浓浓的雄黄白酒，满院充盈着喜庆。

从孩童时节的梦幻里走来，我赶紧来到村头的超市，张罗一些糯米、红枣、花花绿绿的果干，还有青红丝什么的——我和老伴一定要包一些香甜的粽子，把城里的儿女们都叫回来，和年迈的老娘过好那令人陶醉的“端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