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是一种想念

□阿成

对于挥手告别的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我在新疆旅行时。那里地旷人稀，几百里路也看不到一户人家。但当地的卡车司机却对这一带的路很熟悉。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至少需要一整天或者几天的时间。自然也有些人是头一次走这条路，在广漠无尽头的戈壁滩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有生气的植物，胡杨虽然是沙漠上带有希望的植物，但给人的印象是绝望的，是囚徒式的，是流放的悲凉。尽管它们活着，但是它们的那一点绿无力改变周边的一切，所以它们至死也不愿倒下去，几千年又几千年守着这一片无涯的荒凉。

走在这条路上自然是风尘仆仆，风雨行程，总是要面对随时发生的恶劣天气，狂风、暴雪、迷路和未知的险途，这是他们的生活也是生活对他们的挑战。行驶在这样的路上，再硬的汉子也硬不过自然，再强的体魄也经不住岁月的煎熬。然而，他们开到了一个小镇，将车子停下来，在这里打尖，喝上一杯热茶，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西北的饭菜都是那样的实惠，大海碗里面是炒面或者捞面，大块的羊肉、牛肉，还有一种硕大的馕和专为行路人准备的大盘鸡，辣辣的，热热的，吃饱了，喝足了，该上路了。当你踏进驾驶室，这个小店的夫妻一定会出来送你，你开动了卡车走了，他们一直站在那里向你挥手，直到你消失在远方，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这，几乎成了荒漠地区的小店千百年的坚守，也是最拔动人心弦的一幕，它最能触动人心灵中最软弱的一面。

你一边开着车，一边哼着当地的小曲，可你心中已经萌生出一种思念，一种眷恋，你会想，倘若我还回来时一定还要到这家店打尖。这样一来，就都是老熟人啦，讲一讲远方的故事、陌生的风景和遇到的奇闻怪事。

说来，为朋友挥手送行，会发生在生活的各个地方：乡下人出去打工，离开自己的故乡；居住在家乡的亲友乘坐火车，或者轮船、飞机，甚至骑上马，离开自己的故土；年轻的学子踏上离家的路去大学深造，心爱的女儿带上嫁妆嫁给它乡的男人，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你的亲人们，你的朋友们，你的同窗学友都要为你挥手送行，他们站在那里目送你远行。这是人世间最圣洁的一幕，最为动人心弦的场面。是啊，为了远行的亲友，挥一挥手吧，这将成为远行者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