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2版:文化产业周刊 观星台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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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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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麦场

□刘传俊

麦子熟了,收获的时节到了。

我顺手用移动电话询问远方家乡的麦事。大妹妹告知,头一天用机器连收割麦子带种秋玉米,一天时间便全部完工。收回的麦子都放在平房顶上晾晒着。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麦子可是搁在麦场里的。

那时,归属是以生产队为最基层单位的,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麦场。较小的自然村自成一个生产队,稍大一点的,分为两到四个。我们村人口较多,分为四个生产队。一、二队的麦场在村子的西寨外,三、四队的在北寨外。我家归属第二生产队。

麦场圆圆的,平平展展,可供队里放柴草,打麦子、玉米、绿豆、高粱、谷子。秋天掐芝麻叶上锅蒸了,人们也会拿到麦场上先晾晒,然后再用荷叶包装存放。

小满一过,社员们就开始准备车镰,以迎接“三夏”的到来。麦场,被两头牛拉一个石磙碾压一遍又一遍。如果场干,还要洒些水,再撒些碎麦秸,直到碾压得瓷实光洁。焦麦炸豆时节,是农人最繁忙最劳累也最喜悦的光景。巴望了八九个月的麦子,终于到了开镰收割的时候。那时,缺少钟表,早晨下地割麦得估摸时间。

月明星稀,晚饭后还没睡下多久,富有责任感的队长,便把劳累了一天,根本没有歇过劲儿来的社员们叫起来,下地趁着月光割麦。空旷的田野,除了野虫吱吱的鸣叫,便是嚓——嚓——嚓——的镰刀收割麦子的声音了。有人实在太累了,就从腰里掏出别着的烟袋,吧嗒吧嗒抽几袋,提提精神,再把酸痛的腰脊重新弯下,一镰一镰将麦拢揽进怀抱。月亮慢慢褪去银白色,太阳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来。东方天际喷射出的万道彩霞,把无际无边的麦田映衬得分外美观。躺在麦捆上仰望天空,也似有千倾麦浪万头攒动,却看不到有人收割的场面。

田地里一片繁忙景象,村里的牛把式也早早地喂饱了牛,套上铁轱辘车或胶轮车到地里往麦场上运输。哪些地块需散秧,哪些地块需捆起来,队长是有周密计划的。捆成捆的,拉到麦场里先垛到边上,等有了闲暇再打。是散秧的,拉到麦场上直接摊撒开来,趁天气晴好抓紧晒打。一天一场,成为规矩。两头牛拉一个石磙,几个石磙一前一后轮番碾压约有半人高的麦秆,社员们再用桑杈挑挑抖抖。刚翻挑过的麦秆,大海一般,在麦场里追波逐浪。经过一天如此数遍的翻腾,太阳快落山时,该起场了。

社员们将长麦秸挑去,将碎麦秸麦子拢成一堆,抓一把往上一抛,看看风势。戴上草帽,分工自然协调。有人用木锨一锨紧似一锨地一仰脸一侧身扬起麦子,有人用长竹扫帚掠去麦余。轻的麦糠自然在这张弛相间的完美动作中恋恋不舍地与麦子分开了家。麦粒在扬场的社员们的草帽上欢快地蹦跳,发出清脆的响声。

断断续续忙碌一个月左右,当碧绿的秋作物满眼皆是之时,麦子也算打完了。社员们将麦秸垛成两个圆圆的垛,大蘑菇似的。这是耕牛一年的饲料。

秋季,陆续成熟了的玉米、大豆、谷子、高粱等农作物,又被拉回到麦场里晒打,麦场再次经历一年农事中的第二个沸腾期。和乡亲们坐在麦场里剥玉米的情景,我记忆犹新。吃过晚饭,社员们吆五喝六地拎着竹箩头或荆条箩头,从村里的不同方向来到西寨外的麦场里,用木锨从大堆上拆带苞的玉米,然后分散开来,哧啦——哧啦——地扯玉米苞。继而再将剥干净的玉米堆成一大堆。剥玉米苞的响声里,夹杂着张家长李家短的谈资笑料,也不乏道听途说的趣闻轶事。秋风轻轻吹着,略带些凉意,劫走了困倦。人们散去,皎洁的月光下,麦场上又突兀起一个大大的干干净净的玉米堆,好像后来我在书里看到的一个画面——埃及的金字塔,蔚为壮观。

冬季,我代替父亲和邻居张哥睡在麦场北侧的场房屋里护粮值守。昏暗的煤油灯下,听张哥给我念不知书名的小说里的故事。天寒地冻的腊月的晚上,我和伙伴们在麦场里玩“挑老兵”游戏,钻高粱秆垛捉迷藏。翌年春天,麦场边的小草萌芽了,我们又在麦场上推铁环,对拐,打撬,跳绳,踢毽子。麦场上曾留下了我们数不清的顽皮脚印和不尽的欢乐。那里也曾是大人们劳动欢歌的所在。自打施行联产承包制后,麦场便完成了历史赋予它的特殊而崇高的使命,寿终正寝不复存在。

但是,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一旦到了麦收季节,我就会莫名地想起家乡的麦场来。麦捆拉到麦场里,社员们一字排开,用桑杈插在大车的中部,卸车时喊“一、二、嗨——”的号子声,那饲养员赶着大车交公粮行进在布满灰尘的土路上,一甩鞭子的鞭哨声,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这一切的一切,当下只能隔着历史的烟霞去回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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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1305 2015-07-10 00:00:00 五 家乡的麦场Keyword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