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不懂

鸡尾酒

□李开周

当年苏东坡在黄州务农，没钱买酒，他的官僚朋友们纷纷寄酒给他。老苏爱喝，可惜酒量太小，“饮酒终日，不过五合，天下之不能饮无在予下者。”(苏东坡《东皋子传后序》)坐那儿喝上一整天，也喝不完五合(五合即半升，其酒精含量相当于现在两小瓶啤酒而已)，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酒量更小的酒鬼了。

朋友送的多，老苏喝的少，自然会剩下，为了便于保存，“合置一器中，谓之雪堂义樽。”(苏东坡《书雪堂义墨》)他把剩下的酒倒进一个坛子里，在坛子外面贴一标签：雪堂义樽。“樽”即酒坛，“义”即免费，“雪堂”是他在黄州盖的几间瓦房，内墙上画有雪景。

以前我写专栏，将苏东坡的雪堂义樽解释为鸡尾酒——他把不同牌子不同种类的酒混合在一起，确实是鸡尾酒嘛！事实上，苏东坡虽然博雅，但绝对没听说过鸡尾酒，他也根本不懂真正的鸡尾酒应该怎么调制，他只是胡乱勾兑一下，胡乱喝喝罢了。

酒不可杂饮，古有明训，胡乱勾兑，易醉易晕，喝醉的次数多了，肠胃和肝脏对酒精的耐受程度就会变得很差了。苏东坡的酒量之所以那么小，我怀疑跟他胡乱勾兑是有一些关系的。

但是人跟人不一样，酒鬼跟酒鬼不一样，大多数人不宜杂饮，喝一杯“深水炸弹”(在啤酒杯里沉入一小杯高度白酒)就会不爽，也有一些人偏偏喜欢杂饮，而且越喝越痛快，越喝越上瘾。

我就属于偏爱杂饮的那种人。我平常赴局，总是先来一杯红酒醒醒胃，再喝半斤高度白酒，喝到醺醺然，就开始换啤酒了，干掉一罐生啤，精神抖擞，接着喝白酒，感觉倍儿爽。

话说回来，喜欢杂饮是一回事儿，杂饮是否科学又是一回事儿。我听一个做医生的同学说，像我们这种喝完白酒又想喝啤酒的酒鬼，胃部通常都有毛病：白酒喝得太多，胃黏膜受到严重刺激，感觉胃里发热，所以才需要再喝大量啤酒来稀释白酒的浓度。如此这般一稀释，胃黏膜受到欺骗，向我们发出错误信号：“主人，我还行，再来一杯辣的！”于是我们再接再厉，摄入的酒精更多，给胃造成的伤害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