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市史志办主任 李磊

【成语故事】

象齿焚身

【释义】

焚身：丧生。象因为有珍贵的牙齿而遭到捕杀。比喻人因为有钱财而招祸。

【出处】

典故出于《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夫令名，德之舆也。

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濬我以生乎?像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在蔡东藩、许廑父的《民国通俗演义》第一二一回也有运用：“山木自寇，象齿焚身。恫哉李督！死不分明。”

【人物简介】

子产，即公孙侨、公孙成子。春秋时著名的政治家和思想家。是郑国贵族司马子国之子，原名侨，字子产、子美。郑简公十二年（公元前554年）为卿，治理郑国26年，实行改革。政治上“铸刑鼎”公布刑法；经济上整顿田亩，“作封洫，制丘赋”，承认土地私有，主张“不毁乡校”，允许议论时政；思想上反对盲目迷信、禳祭鬼神，提出“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是一个具有朴素唯物主义和无神论倾向的进步思想家。

时代背景：进贡给小诸侯国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从古到今，弱肉强食是基本的丛林法则。春秋之季，周王室逐渐衰微，诸侯竞相争霸。诸侯们之所以争夺霸权，不仅仅是为了争一个盟主霸主的名分，更为看重的是盟主霸主背后的利益。当上了霸主，就可以取得大国对小国的支配权，可以向小国索取源源不断的朝贡之礼。面对大国的强权和索取，通常情况下，小国的当政者会选择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即使是不堪重负也不敢轻言抗贡，否则就会招致大国的兴师问罪。面对令人忧心的纳贡负担，子产是郑国有才干的政治家，他就这种状况采取了寄书说理的方式，据理力争，晓以大义，以“象齿焚身”为喻，利用晋国想极力保住盟主地位和希望得到美好声誉的心理，阐明“重币”与“轻币”的关系，使晋国不得不减轻了对诸侯国的剥削， 使晋国执政范宣子幡然醒悟，减轻了对郑国等诸侯国的贡品负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出自于《 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的这句诗，为中国古老的朝贡体系做了注脚。普天之下，都是王的土地和管辖范围，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都是王的臣民。既然是臣民，向王和王室纳贡以表衷心，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早在商朝时期，统治者便已建立了“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的内外服制度。在这一制度中，中原王朝的君主是内外服的共主。君主在王国中心地区的内服设立行政机构，进行直接管理。在直属地区之外的外服，则由接受中原王朝册封的地方统治者进行统治，内服和外服相互保卫。据《尚书·大禹谟》记载，九州之内的各地区还负有进贡的责任。周朝取代商朝之后，将这一制度细化，发展出了五服、六服和九服的概念，各个由王室分封的诸侯国每年向周天子朝贡，以显示天子权威，所进贡的物品则成为王室维系运转的物质基础。在《周礼·秋官·大行人》中，详细规定了各服的贡期和贡品的种类。平王东迁之后，周王室的权威下降，诸侯国之间的纷争不断，大家为了自身利益争来争去，渐渐淡忘了向周天子进贡这档子事。眼见王室日益衰微、诸侯日益做大，周天子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能宣布“摆贡”：“天子有命，周室卑约，贡献莫入。”周天子“摆贡”了，诸侯们却不消停，开始了索贡与上贡的不平等交易。随着征伐、结盟的进行，强大的诸侯往往要求弱小的诸侯进行朝贡，并索要玉、马、皮、帛物品等，称之为“币”。如公元前632年，晋国打败了卫国，就将卫侯囚禁在密室里，命令卫侯的辅相宁子职纳“纳橐饘”，公开向卫国索取精良食品。

阐明了君子为政不能贪贿，贪贿只能招来祸患的道理

在这种大背景下，处于南北要冲的郑国，由于综合国力有限，只得采取政治平衡策略，在晋楚国两个强国之间奔走往复、朝贡纳币。以郑简公时期为例，公元前565年，6岁的郑简公即位仅8个月，就在子驷陪同下出席了邢丘会盟，向晋悼公朝贡；公元前564年2月，郑朝于楚，晋国以戏之役讨伐郑国，楚国又申礼伐郑；公元前562年，郑简公在子蟜陪同下访楚，晋国随即对郑国发起了萧鱼之役；公元前557年，晋国召集诸侯溴梁之会，郑简公与会结盟；公元前556年，郑简公在公孙夏陪同下朝拜晋君；公元前554年，范宣子担任晋国正卿，郑简公听说晋国将要讨伐齐国，提前两个月前往会盟地点等候晋君；公元前551年，晋国又一次照会郑国朝拜，时任郑国少正的子产慨然以对，在历数郑国对晋国“不朝之间，无岁不聘，无役不从”的事实之后，力劝晋君说：“由于大国的政令没有定准，国家和家族都很困乏，意外的事情不断发生，没有一天不恐惧，岂敢忘掉自己的职责？大国如果安定敝邑，我们自己会来朝见，哪里用得着命令呢？如果不体恤敝邑的忧患，反而把它作为借口，那就恐怕不能忍受大国的命令，而被大国丢弃成为仇敌了。”对于子产有礼有节的劝谏，晋君和执政大臣范宣子没有回应和表态，依然如故地要求郑国对晋国朝拜纳贡。

美名是装载美德的工具，美德则是国家的基础

又过了两年，到了公元前549年2月，郑简公在子西的陪同下再次到晋国朝拜。这次少正子产没有随君出行，而是委托子西带了一封书信，交给晋国的执正大臣范宣子。在这封信里，子产对范宣子说：“您治理晋国，四邻的诸侯不听说有美德，而听说要很重的贡品，侨对这种情况感到迷惑。侨听说君子治理国和家，不是担心没有财礼，而是害怕没有好名声。诸侯的财货聚集在国君家里，内部就分裂。如果您把这个作为利己之物，晋国的内部就不和。诸侯的内部不和，晋国就受到损害。晋国的内部不和，您的家就受到损害。为什么那么糊涂呢!还哪里用得着财货?好名声是装载德行的车子。德行，是国家和家族的基础。有基础才不至于毁坏，您不也应该这么做吗?有了德行就快乐，快乐了就能长久。《诗》说：‘快乐啊君子，是国家和家族的基础’，这就是有美德吧!‘天帝在你的上面，你不要有二心’，这就是有好名声吧!用宽恕来发扬德行，那么好的名声就会自然传布天下，因此远方的人会因仰慕而来，近处的人也会获得安宁。您是宁可使人对您说‘您确实养活了我’，还是说‘您剥削了我，来养活自己呢?象，有了象牙而毁了自己，这是由于象牙值钱的缘故。”子产有礼有节的劝说，入情入理的分析，让范宣子听了之后很高兴，于是就减轻了郑国等诸侯国对晋国的贡品。

子产一封书信，减轻了郑国的贡品负担，留下了“象齿焚身”的典故，提醒后世的人们：大象因为有珍贵的牙齿而遭到捕杀，人会因为有钱财而招致祸端。德重于利，不可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