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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作荣 箜篌城遗址 东古城村 为春秋时箜篌城遗址 史载师延在此造箜篌以悦灵王 曾贮藏多少震颤心灵的乐音 可我没有见过这远古的乐器 只在唐诗中知晓其后 照片中今日复制的箜篌 曾给我留下美妙的遐想 或许，箜篌就是一只凤凰 长颈的凤首居于琴端 预示着此器乐乃凤鸣之音吧 两个竹字头的汉字 言明它该是竹制的琴箱 由于中空而使声音清越嗡鸣 那竖立的丝丝缕缕的琴弦 于颤动之中，欲断还连 悦耳沁沁，不绝如缕…… 可箜篌城早已失去了箜篌 成为争斗、杀伐的战场 出土的簇尖、铜剑 以及带着箭头的肱骨告诉我 丝弦早已被刀剑砍断 而白骨比箜篌更为恒久 我登上残存的古城墙高台 夯土的墙基已破败不堪 荒草离离 诚然，这里仍有春秋的城之残骸 秦汉的明月，箜篌城 只是一块刻着史料的石碑 孔子回车处 据称：当年孔子驱车来到这里 一个孩子正用沙土构筑城池 挡住了去路 夫子问孩童为何阻路 孩子却说—— 是让一座城为车让路呢 还是车应当为城让路？ 孔子无言以对 只好调转车头，回车而去 史载：此系孔子微服过宋 与弟子相失，回车去阵之处 即今中牟雁鸣湖镇 朱固南村。可民间历史 却留下这样的一个传说。 山庄听雨 泡一杯绿茶 斜躺在亭台的竹椅上听雨 多么舒适 远离尘嚣的空寂 留下了雨滴坠落的声音 只有心境空明的懒散之人 才有听雨的闲心 雨落下来 敲击着瓦片 由于阻拒而传来繁杂的回声 落在沙土之上 则是喑哑沉闷的音响 落于木叶林丛 雨滴在失足的跌落之际 却传来噼剥而又通透的余音…… 雨滴破碎 参差错落，轻重不一 好像万物在用不同的语言说话 是自言自语 还是和我闲聊？ 宁静不是死寂 没有声音的世界是可怕的 聆听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风风雨雨 甚至鸟叫虫鸣 才能领略静谧中的生机 掷果潘郎 西晋的洛阳，美少年潘岳乘车出游 总有诸多的女子携手绕车 投花掷果 表达爱慕之意 被时人称为“掷果潘郎” 据说潘郎诗赋也如其人 词藻清艳、绝丽 尤善哀诔之文 可世人只知道“貌比潘安”的俗语 却没有记住他的一句名言 人称这河阳令勤于政事 广植果木 治下林木昌茂，桃李争妍 可“花县”之名 总让人感到似有别的意味 一个男人，因丰姿秀美而名扬天下 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雁鸣湖 这里曾是黄河沉沙之处 久遭废弃 留下一片浩茫的野水 因大雁居此而符名 可大雁飞去了 它鸣叫的声音藏在三个汉字里 一湖没有羁来之水是自在的 流白之处 并随着四季的到来而漫溢 水浸润之处便有草木滋生 成为鱼虾的胜地，水鸟的天堂 蓦地，一只白鹭映入眼帘 如一朵轻灵的云 在水中的沙滩驻足 以袅娜、净洁与明确 于昏之中，点亮人的眼睛 可她悄然一闪，又不见了 雨中的湖水随之暗淡 有如大雁褐灰色的羽毛 只有雨洗的苇叶油亮清鲜 这湖边的一线新绿 却让这一湖野水更为荒凉 许攸的官渡 公元二百年，就在官渡这片土地之上 曹操的两万兵力 击溃了袁绍的十二万人马 胜负的要素只因为一个人 当献计的谋士 被生性多疑的袁绍疑为内应 一顿臭骂后赶出营帐 带着委屈和愤慨的许攸 便连夜投奔了曹营 正在泡脚的曹操闻讯 赤足出帐相迎 只用礼贤下士的一揖 便归灭了十万大军 于是便有了焚毁袁军鸟巢粮草的火光 三路合围 降服张邰、高贤之战 突袭、劫寨 以及佯攻袁绍老巢，兵退追杀之举 曹兵用许攸之策 创造了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奇迹 一场生死之战 强弱岂止是兵力的多寡 更在于智谋和勇气 以及主帅的胸襟与气度…… 汽车制造厂 我知道 这些坚硬、冷静的钢铁 经历冶炼、制造 都丧失了本来面目 成为整体结构的一部分 它可曾经是矿山的石头 含铁的石头 被慧眼发现 在风的喧嚣，火的熔炼里 成为汁液 于水中再生，逼迫纯粹 进入炉膛便已身不由己 钢水被浇铸成型 冷却、凝固 返回自己又超越了自己 它可深知 没有什么比火焰更为严酷 又有什么比自身更为强硬 当发动机被天车吊起 安放在车体之上 一些本来互不相关的部件 被螺栓、螺母固定下来 被皮带、导线和铜管连成一体 这些冰冷的钢铁、合金 便有了鲜活的生命 当然，它还需要空气的呼吸 燃油的血液 点燃激情的火花 以及润滑的油液和冷却之水 方向盘、仪表、车轮等等 才能在路途上飞行 在汽车组装车间 我想着该怎样写一首诗 如何把那些单纯且互不相关的词语 在诗性结构里组合起来 让心灵的火花将语言激活 成为天眼也能行走的文字 作者简介 韩作荣(1947~2013)，中国作协六、七、八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人民文学》原主编，中国诗歌学会原会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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