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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长青 桃红,是一种花草。清河一带的人把它叫做“指甲花”“指甲草花”“染指甲花”“染指草”。它的名字看起来好像和指甲有关系,其实它是很平常的花草,在村野田地里,它就是草。 不过在它开花的时候,会给你一种温暖的提醒,似乎想和你说句话。村庄里家家户户的墙上几乎都有桃红的种植,或三五株长在瓦盆、瓷盆里;或直接长在墙头上。墙当然是土墙,墙究竟有多大年龄,你只有去问村中老人了。夏天基本上是阳光、风、雨、云彩的表演场。清河一带的乡村自然不例外。 在风雨过后,再看看各家的墙,桃红似乎更绿了一些,花包着雨,不仔细看,你是看不出它朦胧中的羞涩的。雨后的土墙好像也出现了状况——墙身上多了一些环状“植物”,一环套一环,在阳光下玩着魔术。墙根的草更旺了,像一直蹲着的人猛然站起来说话一样。小虫子在墙上爬着,偶尔会钻进桃红的空间里,自己跟自己捉迷藏…… 乡村会在一棵树或者一段墙的影子里拉开一天的序幕。也会在一声或几声鸟叫里醒来。乡村的夏天被男孩子喧闹的声音“着装”。清河一带的乡村有一层颜色,这层颜色是桃红。 这层颜色时不时也会动一下,那是女孩子的手在桃红的枝叶里抚摸的悸颤。我感觉这时女孩子的手指就是风,瞬间将桃红的笑脸挑逗出来。多年来我很怀念女孩子的手指,尤其是这种肉质的手在肉质的桃红肢体上接触。女孩子里有我的姐姐、姑姑,还有爱和我玩的巧玲、小凤。她们是不让我轻易碰撞桃红的。从她们神秘的笑颜里,我仿佛看到了更多的神秘色彩。有时候,她们会温斥我:“赶紧去玩儿”或者“到屋里看小人书”。 乡村女孩子的神秘是什么呢?我一个男孩子真的不知道。有时候,当我从长长的梦境里醒来的早晨,看到自己的手被麻叶包裹着,麻叶上还缠着线,就连脚趾也被这种麻叶和线缠着。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竟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巧玲说,完了,你马上就会变成女孩子的……小凤一直咯咯地笑。我看见她们纤细的手指上都长了一层浅浅的颜色。这颜色似乎在她们的笑声里渐渐变深,或者变成一种奇怪的温暖和幸福…… 每年爱给我用桃红包指甲的女孩就是她们了。 现在想起她们,就想起桃红,就想起清河,就想起清河一带的乡村。这群女孩子早已为人妻人母了。尤其是巧玲,初中二年级没毕业就和她的表姐表哥到深圳打工了。她结婚早,50岁不到就当了奶奶。巧玲就是当了奶奶还是先前闺女时的脾气,见人说不上两句话就咯咯地笑。小凤呢,听说在郑州一家花卉市场当老板。有一次我在郑州学习,特意去小凤那里。小凤拿着“苹果”手机,对手下的几个雇工小姑娘吆五喝六的。我说,你最好弄些桃红养吧……小凤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苹果手机”在胸前乱晃,真应该来几张自拍。小凤告诉我,萍妞姑去世了,已经过了“三七”……萍妞姑当年也给我包过“红指甲”。后来她得了一种“羊痫疯”病,正说笑的时候,忽然倒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听说,她后来嫁给石村的红强了,30多岁的光棍儿。小凤说,埋葬萍妞姑的时候她去了,萍妞姑的一双儿女在灵堂前披麻戴孝的,这兄妹俩大的上小学五年级,小的才上二年级。 小凤说,最让她掉泪的是萍妞姑家的墙头上还种着桃红,让她彻底掉泪的是厨房的门框上一行歪歪扭扭的毛笔字:红强和萍妞在一起…… (作者简介 蒋长青,男,郑州中牟人,毕业于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河南省作协会员,在各级媒体发表文章多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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