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一个忙碌的单位供职。每天上班,要以咖啡来提神;晚上有应酬,酒到微醺,会睡得连梦都没有。那些日子对咖啡与酒难免生出敬意,觉得它们是可以左右精神的液体。
咖啡之于精神,有种趋向于冷的牵引。换了单位之后,时间变得富有弹性,就放纵自己的喜好,夜里码字,第二天则饱睡到日上三竿。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这种黑色的液体浑厚而沉着,似乎懂得人的悲喜。咖啡不迎合人的幻觉。每一滴,都执意要人醒,醒得快乐或者悲伤,似乎都会滋生出面对的坚韧。
但是酒,容易让人燃烧。常想起六朝时候的文人,以及曲水流觞的事情。只有那样的喝法,才会酿出肆无忌惮的文字吧。而咏酒咏得绝妙的,当是《将进酒》了。那种目空一切的意气恐怕仅仅属于大唐吧——本来通透明白,却要撒泼装傻,真是说不尽的颟顸可爱。到了苏轼,就醉得警觉,不肯疯得伤了自己。觉得这些人之间,有根看不见的线逶迤相连。这根线,就是在酒里醒着的灵魂。
中国文人的疯,是游离于尘俗之外的疯,国画一样的轻巧和闷骚,对坚硬的世事总有着迂回的躲避。细看他们的神情,其中缺少了坚持。无论怎样,总是可以畅饮的吧。畅饮之外的谨慎与敷衍,是奉给生存的恭顺。
岁月太快。而我愿意坐在小木桌边,以这样的饮品陪伴,享受某些接近静止的时辰。 鱼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