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 著
小说道出了在中国做一个成功民营企业家的真谛与天机
新一代知识精英“王石”们的私人版,最真实的“激情与梦想”
最撼动人心的爱恋与追随、深情与执著,最无奈与最残酷的背叛和纠缠
李伟昏睡了三天三夜
往家赶时,“哗哗”地下起了大雨。还未到楼前,远远地就看见楼门口聚了一大堆人。大雨中,有的打着伞,有的披着蓑衣,有的头顶着竹编的斗笠,有的什么避雨的都没有,就直直地站在雨中。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猛地跑过去,冲进了人群中。只见李伟被打倒在雨中,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四五个民工围着他,有的用脚踢,有的用拳头捶,边打边骂:“你给不给钱不给,老子今天打死你!”
阿莲和黄健在李伟身边左挡右推,哀求他们别打,却一点用也没有。
“别打啦,我给你们钱。”我大叫着,扑在李伟身上护住他。
“不打,钱呢”
“这有6000元。”
我把钱和存折一起给了工头。
“6000元6000元有什么用他欠了我们6万。”
我摘下了项链和戒指,又摘下手表,说:“这都是钻石的,值一万五,你们拿去当,还有这手表。现金是没有了,求求你们,别打了,他也是没办法,他不是故意不给,你们知道的。”
“小姐,不是我们狠,我们的人连吃饭的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工头收了存折、戒指、项链和手表,口气缓和下来。
“屋里还有两台电脑,一台冰箱,一台彩电,你们都抬走卖了吧,我们只有这些了。”
我从泥水里扶起了李伟,让阿莲夫妇在另一旁搀着他,进屋去。
整天蹲守在大厅里的房东夫妇,现在一点影迹都不见了,我从没见过这样无情无义自私的人。
我和阿莲夫妇扶李伟躺到床上。
那些民工一件件往外搬东西,东西在一件件减少,我的心在一点点破碎。李伟来海口三年,我来海口一年多辛辛苦苦挣下的这点家业,就这么一瞬间全没了。想当时每买进搬回一样东西,我们是多么开心,心中有多少满足,对未来充满了多少希望啊!
阿莲端来水,我拧了条毛巾替李伟擦身。他浑身都是泥浆,头上、额上、脸上、手臂上、背上、腿上都是青紫的大包和血口。我的心疼得在抽搐,眼泪一滴滴滴在他的身上。曾经是那么潇洒倜傥的一个男人,今日竟落得如此地步,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生活真是残酷。
那些民工走了,屋子里也空了。
阿莲和黄健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谢谢你们,你们去吧。”我的眼泪还在流,我从心中感激他们俩。
“别难过了,有什么事招呼一声,能帮的我们尽量帮,大家都是在外面打工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们走了,你们多保重。”
李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黑暗中,我看到了他眼角缓缓渗落的泪。
李伟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再也不说话。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最多去外面水房刷牙冲凉,然后,又把自己关在屋中。我亦不敢跟他说话,我俩就这样默默地过日子。
李伟总是在半夜忽然惊叫,猛然坐起。我知道,噩梦在纠缠笼罩着他。
后来,他整夜整夜地不睡,常常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悄悄翻身下床,悄悄溜出屋外,骑着单车,在海口的大街小巷狂奔乱窜。有时正骑得飞快猛然刹住车,跳下车弯腰双手举起单车,使劲摔出去,然后,对着空寂的街道和天空嗷嗷大叫,那叫声凄厉、苍凉、高亢、尖锐,像一只被困铁笼中的狼嗥。
躲在另一个角落里,悄悄跟随着他的我,看到这一幕,总是泪流满面。
白天,他的许多习惯也变了。他已不会从从容容吃饭夹菜,而是狼吞虎咽,三抓两塞,吃完,“叭”放了碗筷,说:“我饱了。”就下了餐桌。过马路上街,他再也不牵我的手,护着我,而是一个人匆匆冲过去,留着我在街那边发呆。
偶尔和人谈话时,他的手脚总是在不住地乱动,有时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东西一点点撕碎。
阿莲敲门进来,递给我一沓钱,说:“这是800元,你们先用着。”
接过钱,我低着头说了很多感谢的话。长到二十几岁,我还从没有对一个人说过这么多感谢的话呢。
阿莲借给我800元钱,这让我感到自己很卑下,羞愧咬啮着我的心。
我把400元交了这月的房租,剩下400元在我袋中装着。
看着昏睡的李伟,我想我再也不能这样等待下去了,我们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