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我愿意坐那趟极其沉闷、地面滚动着空矿泉水瓶,总是有着沉默而焦躁的司机的末班车。这样总让我安逸起来,我可以戴着耳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任公交车在如冰般冷漠的城市街道滑过,仔细观赏着这个城市。
在末班车的时候上车,心里总是非常平和安宁,像刚在佛前上了一炷香。因为通常有位置,而且可以挑位置。每天晚上碰见它,就像见到了情人,彼此心照不宣,熟悉安心。
虽然有这样轻松的状态,但末班车的司机还是要用剧烈的刹车,把一个孤寂的胖子从座位上不断地扔起来。小垃圾站的味道会和中途上车的体味特殊的乘客一起砸到我的脸上,乘客的懈怠和司机的不耐烦永远交织在一起。
这一路上总是充满着千篇一律的新鲜感,一些店铺更换了主人和店名,一些店铺则始终空空如也,新的楼盘还没起来售楼处就灯火辉煌了,路旁新开的饭店门口又多停了一些好车,报馆旁边的城中村像积木一样散落又被黏合。在等红灯的时候,我爱肆无忌惮地打量同路的乘客,那个头发横跨过光秃头顶的中年人回家后要如何面对妻子的审问,满脸疲惫的眼镜男是不是刚刚被老板怒斥,还有那对一路牵手的高中生他们准备走到哪里去。在时间无声流逝的末班公交车上,我们与陌生人短暂而无害地互相观赏,这让人突然伤感起来。
在雨水堆积的城市里,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末班公交车里,就像暴发户坐在私人游艇上一样奢侈地消费时间。反正路正长、水正深,想些什么都还来得及。手扶拖拉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