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杜丽告诉刘翔

英雄不该被捆绑

■张华 （北京奥组委沙排技术团队成员、本报特约前线观察员）

之前一篇专栏我就提到了“中国式压力”这个问题，引子在明星，套子在媒体，根子在“金牌英雄主义”。

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碰到了排坛名宿、1988年汉城奥运会中国女排主教练李耀先。圈内人都尊称他“老爷子”，74岁的人了还成天乐呵呵地到处拿人开涮，活像老顽童周伯通。说到杜丽丢首金的事儿老头哈哈一乐：“好事儿啊，谁家请客还不得请客人先动上一筷子，礼仪之邦嘛。”别说还真像有这么一回事儿，自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以来，东道主已经连续七届无缘奥运首金。

兴致一起，老爷子还给大家讲起了他的“金牌怪论”。说体坛如歌坛，这金牌也分“实力派”和“偶象派”。他管这“实力派”叫“实在有力派”，比如举重的陈燮霞，这小姑娘7岁就能扛一大捆玉米秆在田坎上飞奔，你看其他选手都累趴下了她都还猫着不上场，这叫实在有力，多人家几十公斤呢，和她抢金牌别说吓她闹她，你请人拿根扁担戳她后膝窝子都不管用。这“偶象派”被老爷子称为“偶然现象派”，比如射击的杜丽，那叫显微竞技，多偶然啊，一口气喘大了零点几环赔上了，枪上落个蚊子手感都要变形，更别说13亿人天天喊她保首金，那玩意儿多沉啊，能不坏事儿吗？

提起首金二字，老爷子来了气：“丢‘手巾’？还砸脸盆呢！那都是不懂规律自己编故事吓自己的把戏。不就是个赛程安排嘛，是不是得首金就算双份呢？那尾金您给不给打五折？”

之前一篇专栏我就提到了“中国式压力”这个问题，引子在明星，套子在媒体，根子在“金牌英雄主义”。

杜丽丢了金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它带来的忧虑，却不得不让我们很自然地转移到刘翔的话题。两人的共同问题不是同样挤在他们脸上的青春痘，而是聚集在民众心中含量严重超标的“金牌荷尔蒙”。一个是首金，一个是重金；一个是北京奥运的头彩，一个是整个民族的期待；一个是非拿下不可，一个是当亚军都不行。更难抗拒的是，哪怕一次很偶然的零点几甚至零点零几，都可能成为永远挥之不去的致命记忆。

《队报》问了刘翔一个国人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如果你在鸟巢输了怎么办？刘翔的回答我想应该成为一把为全民厚望集体松绑的刀子：“这一辈子，不只是为了一次北京奥运会！”

刘翔是条汉子，他说还要跑到2012年伦敦奥运会。这是一个“非人”的决定，它意味着，不管这次成功与否，刘翔都还要把这副超级英雄的灵魂重担背到30岁。这绝对是一段常人扛不下来的青春，就冲这个，我们就该真心地向杜丽刘翔们说上一句：胜也支持，败了，更要支持！

毕竟，谁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一幕：30年以后，一个曾经飘逸矫健的身影佝偻在黄浦江边，吹着外滩的冷风，幽幽地追悔，早知终归大江东去，何不当初急流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