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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蛊·情花·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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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蛊·情花·惆怅

□储劲松

十三四岁时,还是个丝毫不知男女情事的小屁孩,却喜欢背着家人偷偷摸摸地读爱情小说,像旧式的章回、传奇和鸳鸯蝴蝶派之类。书里那些朦胧而又高尚的爱情故事,我当然读不懂,更不理解为何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一个个要以头抢地痛不欲生悲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然而读的过程中,内心渐渐生发的那种如同小虫懒懒蠕动、抓挠、咬噬般的惆怅感,却是真真切切的。终于长大了,到了恋爱的季节,忽然就明白了: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内心的情愫,一开始必然是惆怅的。或者说,爱情起源于惆怅。

一个下雨天,我躲在西厢房里读一部写爱情的章回。许多年以后的今天,那部小说的名字和作者我早都忘了,却一直记得小说里那个名叫小秋的多情小女子。她是一个乡村私塾先生的女儿,暗恋上其父的一个学生,一恋就是整整3年。每天从起床到睡觉,她的眼里和心里,无处不是意中人的影子,可是一直到意中人离开村庄进京赶考,她都没有跟他捅破那层纸。在那个礼教吃人的年代,她只能默默地单相思,默默地以泪洗面。书呆子走了,姑娘的泪也流尽了,在心上人走了两个月后,她郁郁地香消玉殒了。故事古典得很也土气得很,作者把小秋内心的千般惆怅万种缱绻,刻画得细腻如尘,叫我至今难以忘怀。

后来读《诗经·秦风》里的《蒹葭》,看见诗里这样写:我的心上人,一会儿在水这边,一会儿在水那边,一会儿在水中央,一会儿又在沙滩上,就发现那部章回与《蒹葭》在写相思的惆怅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前几天又读张爱玲的遗作《小团圆》,在开头有这么一段——九莉快30岁的时候在笔记簿上写道:“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张爱玲把这惆怅,这融合了幽怨、甜蜜、迷惘等诸多元素的情感,写得叫人心灵颤抖。大约,古人说的“情到深处人孤独”,也就是孤独到惆怅的意思吧。而功力超凡的写情圣手,其顶尖功夫我以为也是体现在状摹惆怅的情态上。

在湘西苗族,从古到今一直流传着三种神秘巫事,一是赶尸,一是落花洞女,一是下蛊。据说,那些叫人不敢相信的事还确有其事。古代的许多志书、医书、小说,甚至史书,比如《后汉书》《诸病源候论》《峒溪纤志》《医学纲目》等,都煞有介事地记载了制蛊之法、施蛊之术,不由人不信。又据说,下蛊的都是女人,被称为蛊女,她们下的蛊分3种:情蛊、怕蛊和恨蛊。而下情蛊,是让她们看上的男人,不管喜欢不喜欢她,被下蛊后就从此对她们死心塌地,否则就会死于非命。李西闽在“唐镇三部曲”第一部《腥》里,就写了师徒两个蛊女,凌初八和上官玉珠,对她们各自所爱的男人画师宋柯和抗日英雄游武强下情蛊,只要听到她们的召唤,被下蛊的人就会恍恍惚惚去往她们所在的黑森林。古书和李西闽写的制蛊之法都差不多,就是把蛇虺、蜈蚣、蜒蚰、蛤蟆等百种毒虫放在一个密封的容器里,让它们自相吞食,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蛊。我对此法颇为怀疑,尤其是下情蛊这么情意绵绵的事,怎么可能与毒虫连在一起?我以为,蛊女下的情蛊不可能是毒虫,而是惆怅。因为只有惆怅,才是深情,才能发生巫术效应。

同样,我以为金庸先生在《神雕侠侣》里写的绝情谷的情花,其花毒也应当是惆怅熬成的汁。那情花美艳非常,但只要是不小心被它的刺刺中的人,不想念心上人则罢了,只要动了念想,全身就会立即疼痛难忍,而且越想越痛,除非不想了,或者吃了解药绝情丹。杨过、小龙女、李莫愁、绿萼……被情花刺到的人,无一不体验了那种痛的滋味。情花实质上是绝情花。我记得金庸先生并没有说情花的药理成分,但我坚信其主要成分一定是惆怅。因为,惆怅其实也是叫人痛的,心窝子痛,全身痛,差不多符合情花之毒的发作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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