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北方农村的老太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供养儿子上大学,地面上掉粒米都要心疼半天。一个是南方城里的小媳妇,从小是娇生惯养的娇娇女,穿的是上万块的名牌大衣,背的是几千块的大牌手袋,爱血拼购物。二人却因为同一个男人成了一家人。婆媳刀来剑往,杀得不可开交。误会越来越深,问题越来越大,小家庭因为婆媳矛盾驶向风雨飘摇之中。
江小雪开着车去镇上看皮肤过敏
李文龙醉醺醺地走进房里,看到江小雪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对她笑了笑,讨好地说道:“小雪,你还没睡?”江小雪侧过身子,往床里面让了让,不无讥讽地对他道:“李文龙,你们这是什么破地方,我今天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女人吃饭不能上桌?这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破规矩,真是太可笑了。”
李文龙苦笑了笑,江小雪说的是事实,她受了委屈,他当然只能全部承受。他关心地对她说道:“小雪饿不饿,我现在去给你弄点吃的,我给你煮小米饭,然后给你做一个麻汁豆角,再来一个红辣椒炒黄牛肉好不好?”小雪没有吭声,因为她实在饿坏了。
李文龙不但去做了饭菜,而且还亲自送进房来。吃过饭,总算是饱了,小雪说身上不舒服,想洗澡,文龙又给她仔细地用热水擦了澡,还是和结婚时一样,让她躺在被窝里。半夜里小雪吃多了要去上厕所,自然又要文龙陪了去,那时候多冷啊,一碗茶水倒在地上,立马结冰了,李文龙披了棉袄送她到厕所,在外面守着她。
因为厕所没有门,小雪蹲在那里方便时,能看到月光下倚在玉米秆子附近守着她的李文龙,李文龙冻得连影子都在发抖。小雪有点便秘,这一拉将近一个小时,李文龙就在外面哆嗦着等了一个小时。因为这些,小雪一颗心慢慢也就平静下来了,心里的委屈怨怼消去了许多。
晚上窝在他怀里睡的时候,她还在那里笑,“我江小雪啊,真是可怜,原以为嫁给一个能干的都市精英,结果却是一个农民工!”李文龙也只是笑了笑,对她道:“我是变成精英的农民工。”
小两口抱着睡过去。然而,到了凌晨的时候,小雪的皮肤过敏又发作了。痒就像大爆炸,指甲刮上皮肤,恨不得把一身的皮都撕碎扯烂。她再一次辗转反侧,浑身再次起满了红疙瘩,她推着李文龙,文龙喝了酒,睡得很沉,小雪一个人痛苦极了。天刚亮,她就起来了,眼里已满是泪水。因为彻夜不眠以及身上的痛苦,她不发一言地穿了衣服拿了车子钥匙就要匆匆出门。
李文龙拉住她,对她道:“小雪,你去哪里?”“去镇上啊,你想痒死我啊,垃圾地方!连个皮肤过敏都治不好!”折腾三天三夜,仍然没有好过来,小雪当然生气。李文龙不吭声了。
江小雪抬脚往前走,她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跺了跺靴子,抹了一把眼泪,开了车自己往镇上去,想着那里应该有医院吧。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把车停在外面,独自走进去的时候,这个所谓的镇医院也不过如此。
李文龙骑着他老爸留下来的一辆二八自行车一声不响地跟在她的身后,小雪开着车渐行渐远,他慢慢就追不上了,他也仍然奋力踩着。江小雪含着泪,无数次地骂:“垃圾地方,垃圾地方!”李文龙被触到心里最扎实最深处的自卑,他重重地低下了头,一声不响地跟在小雪后面。
去镇医院看了,开的仍然是同样的药,也同样是打点滴,点滴瓶子挂在一根长而细的木棍上,江小雪没有打点滴的手要举着那根木棍。经过连绵几天的阴雨,外面总算出太阳了,江小雪实在冻怕了,她强烈要求,她要到外面去打点滴,这样她可以晒到太阳。
这样她就举着那根挂着点滴瓶的木棍走到了太阳底下,她实在太虚弱了。镇医院虽然简陋,然而来来往往却很多人,仿佛很多人都在生病一样。这期间,生病的有不到一岁的小孩,有七八十岁的老人,所有的病,不管是什么病,一律的治疗方法都是打点滴。江小雪惊悚地看着这一切,其他的人却都很淡漠,仿佛他们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早已习惯这种千篇一律的治疗方法。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声讨,大家对于这一切,好像都已经默认了。就像许多人对于命运无可奈何的沉默一般。打点滴的有很多不到一岁的小孩,很多小孩的父母看起来小小的,像是未成年。他们穿着山寨的衣服鞋子,小孩刚出生不多久,脸上红红的两块,上面结着疤,明显是皮肤被冻坏了。一个人来探望病人,带着一串山糖葫芦。也有开车过来的,最阔气是三轮摩托车,其他的就是自行车、三轮自行车等。这是农村人的时髦,从这种三轮车上下来的人,眉宇间有一股洋洋得意的优越感。江小雪崭新的丰田霸道跻身在这种车里面,贵族得不像真的,不食烟火得显得相当可笑。他们脸上都很黑,历经磨难和沧桑的那种,身上也很脏,衣服看不出原来的质地和颜色。他们一边大声说话一边随地吐唾沫,让小孩到处撒尿拉屎。
有时候,嫁给一个人,不但是嫁给了这个人,嫁给了这个人的家庭,甚至还有他的阶层。江小雪在那么一刻,很绝望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