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现杰 著

花山文艺出版社

纷落的爱情碎片

夜里，十点多钟，屋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林康双手抱肩，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正在这时，吴天佑来电话了：“林总，梁小婉有消息了。”吴天佑的声音压抑不住兴奋：“在哪儿？”“镜子胡同旁边的农贸市场。”

六月，北京的清晨清凉而惬意。可林康却没有感觉到这清爽的凉意，他心情复杂地躲藏在街道的拐角处，紧张地注视着每一个推着小推车卖馒头的女人。

“包子、馒头——五毛钱一个——”梁小婉边推车，边自然地吆喝着。林康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心潮起伏。想不到一别七年，梁小婉消瘦憔悴成如此模样。她的生活境况肯定不好，不然，她的双眼不会那样暗淡，脸色那样苍白，还有她身上的衣服——林康还记得，依旧是梁小婉与自己刚认识时穿的那件白色的短袖衬衫。

他站在那儿，远远望着，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与梁小婉见第一次面。见面时，应该如何说，说什么？唉，林康叹息一声，看着那些围着梁小婉买馒头和包子的人一点点地散去，还没有想好与梁小婉见面时该如何说？

正在他抓耳挠腮、手足无措时，旁边一个小女孩儿站在那儿，定定瞅着他，好像认识他一样。林康正想着如何与梁小婉相见，哪里注意到这个小女孩儿？“叔叔，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那小女孩儿一说话，吓了林康一大跳。“啊，没干什么，我没干什么。”林康结结巴巴地说，等他看清问他的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心放下了。他蹲下身，微笑着问小女孩儿：“小姑娘，你认识我吗？”小女孩儿摇摇头，稚气地说：“不认识。”她说过后，又点点头，不那么肯定地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吗？”林康跟小女孩儿说着话，朝梁小婉那儿瞅了两眼，生怕她消失了。“叔叔，你是不是想买包子啊？”小女孩儿好像窥视到林康的心理，稚声稚气地问。“哦，对，对，叔叔想买包子。”“三鲜的，可好吃了。”“是吗？你帮叔叔买两个包子，好吗？”林康从袋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小女孩儿。“用不了这么多，一块钱就够了。”小女孩儿笑着说。林康翻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一块钱，他窘迫万分：“我没有呀。”

小女孩儿看他这样，笑笑跑了，到梁小婉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梁小婉朝这边望了一眼，给了小女孩儿两个包子。小女孩子蹦蹦跳跳跑到林康跟前，笑着说：“给你包子。”林康笑道：“我没钱啊。”“下次来了，你带一元钱就行了。”不知何时，梁小婉突然站在面前。林康一下子呆住了，定定地望着她。

梁小婉呆立在那儿，指着林康，嘴唇一动一动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林康失声叫道：“小婉儿——”梁小婉呆愣愣地望着林康，见他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叫自己的名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刷地掉了下来。

念康见妈妈泪流满面，就悄悄依偎在妈妈身边，望望妈妈，又望望林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林康见梁小婉刚才叫那小女孩儿的名字，此时又见她躲在梁小婉身后，心里纳闷儿，就蹲下身，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念康稚声稚气地说：“我叫念康。”林康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疑团，不停地自问，他想证实心里的疑问：“念康，多好听的名字，谁给你起的？”“我妈妈——”“你妈妈给你起的名字？那——你爸爸呢？”“爸爸去国外了——”小女孩儿说得很慢，也很轻，好像说出来，怕触疼心里脆弱的心弦一样。

林康震在那儿，眼泪模糊了视线，紧紧地抱住小女孩儿，颤声问道：“你真的叫念康？”“叔叔，你怎么哭了？”念康很奇怪：“妈妈想爸爸的时候，也常常哭——”林康的心被击得粉碎，泪水顺着面颊无声地滚落下来。站在一旁的梁小婉早已泣不成声，她将念康抱过来，哭道：“孩子，你不是天天找爸爸吗？他就是你爸爸啊！”

梁小婉的家在镜子胡同里面一个小平房里。房子很简陋，房顶是用灰色的石棉瓦铺的，墙壁四周抹着灰色的水泥，由于没有粉刷石灰的缘故，整个房间显得昏暗而狭窄。门口处的墙边放着几块木头，上面堆放着十多袋面粉，旁边还放着十多棵白菜和几捆芹菜。房间最里面是几张木板铺的床，床腿由一张长凳和一摞红砖代替。紧靠着床放着一张很旧的桌子和一个露有黄色海绵的旧长沙发。

林康走了，梁小婉凝望着他的背影，那种幸福感就像怒放的花朵一样在心头尽情地盛开。日思夜念的那个他回来了！不管今后他会对自己娘俩儿如何，但孩子终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长的什么样儿。（全文完，本报有删节）

下周起，开始连载《深海里的星星》，敬请读者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