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千寻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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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蓁第一次见识了樊世荣的“本事”

其实樊疏桐不知道，樊世荣那一枪是瞄准了的，瞄准的不是他，是栏杆。不然年轻时号称神枪手的樊世荣怎么会打偏，打到栏杆上？而且，为了迎接儿子的到来，他忙活了几天，布置儿子的房间，给儿子添置衣物，还亲自上街给儿子买礼物，樊疏桐抱着朝夕往阳台下作势要扔时，樊世荣跟妻子陆蓁刚从街上回来。

樊世荣从不上街买东西，为了儿子这是第一次。不早一秒，不迟一秒，偏偏看见那可怖的一幕。完全是本能的反应，他用警卫的枪警示儿子放下朝夕，结果儿子果然放下了，直接从二楼扔到一楼。如果不是露台下的花圃，朝夕恐怕是脑浆迸裂，生还无望了。所以这世上的很多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上天精心安排的一出戏，一招一式，每一句对白，每一滴眼泪，每一次心碎，都是设定好了的，比定时炸弹还准，不差分毫。而樊世荣对儿子的那一枪，无疑就点爆了父亲间埋藏已久的“炸弹”，父子亲情瞬间湮灭，谁也不认得谁了。

事情闹得很大，首长开枪射杀亲生儿子，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仍在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别人一般不听前因，只听后果，连亲生儿子都敢开枪，真不是人干的云云。樊世荣一世英名全栽在儿子身上了，他也成了禽兽不如。当然，毕竟他是首长，虽然私用弹药有违军纪，但他在会上作了深刻检讨，这事也就算了。但是樊疏桐就没这么容易“算了”， 从此这个家就不得安宁了，每天朝夕总是一不留神就发出凄厉的哭叫，只要樊疏桐在家，他就不让朝夕好过。他以捉弄朝夕为生活最大的乐趣，因为朝夕一哭，陆蓁就会跟樊世荣闹个没完，动不动就要搬出去，让樊世荣很是焦头烂额，这可比直接冲撞老子还来得过瘾。

而自从枪击事件后，樊世荣在儿子面前彻底失去了威信，以前他板脸、吼骂或者拍桌子多少还能起到点震慑作用，可现在哪怕他跳起来骂，樊疏桐都无动于衷了，貌似还很乐见老子冒火。最难挨的是陆蓁，整日生活在恐惧中，度日如年。她受够了！终于有一天，陆蓁趁樊世荣去邻市开会，保姆阿珍买菜去了，她收拾东西带上朝夕偷偷逃离了大院。这个逃亡计划陆蓁谋划了很久，结果半路被樊世荣派的人给“请”了回来，原来，一路上就有人盯着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陆蓁第一次见识了樊世荣的“本事”。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都成为樊疏桐嘲讽陆蓁的笑柄，没事就抖出来激激她，很让陆蓁抬不起头。原本性格活泼的陆蓁越发抑郁了，话少了很多，整日闷闷不乐，也就跟朝夕在一起时偶尔露下笑脸，精神状况堪忧。樊世荣工作又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她沟通，只能是心里急，却又无计可施。

倒是樊疏桐觉得很无趣了，陆蓁一天到晚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不言不语，任凭他怎么挑衅，那女人就是装聋作哑，眼睛都不朝他看。慢慢的他觉得一个人较劲没多大意思，何况他现在是大老爷们儿了，老跟个女人计较，会让兄弟们看笑话。鉴于上述种种原因，他放缓了整治陆蓁母女的步伐。

那时候每有空，樊疏桐就跟寇海他们凑到柳荫路寇海姥姥家的小院里 “开会”，说是开会，其实就是找个大人盯不着的地儿抽烟喝酒什么的。寇海、黑皮和细毛也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樊疏桐和寇海自小当“司令”、“政委”的时候，黑皮和细毛就是他们的跟班。也没几年的事儿，眨眼工夫大家都长大了，每次见着一帮光着屁股的孩子在院子里冲啊喊啊的，樊疏桐总是以司令的口气跟孩子们挥手：“同志们辛苦了。”“首长辛苦了！”孩子们热烈地回应。

樊疏桐真觉得倍儿有面子。虽然他已经长大，但余威仍在，走到哪儿都是“首长”，那威风一点也不亚于他老子樊世荣。

虽然樊疏桐无限怀念儿时的无恶不作，但如果要选择，他还是愿意选择长大，长大可忒好了，可以抽烟喝酒，可以和老子叫板，还可以和女孩子约会，这些事可是炸碉堡的小屁孩做不了的。当时的樊疏桐已经进入青春叛逆期，不仅开始跟大院外的各色女人勾勾搭搭，还竭力让自己表现“成熟”，跟得上潮流，街上流行什么他就整什么回来，那个时候的男青年很流行长头发，过耳根，发梢翘起，在脖子后面甩来甩去，樊疏桐觉得特酷，他就上理发店也整了个这样的发型回来。不止发型，他还穿上了时髦的花衬衫和喇叭裤，鼻梁上还架副大蛤蟆墨镜，第一次以这样的流行装扮走进军区大院，他吹着口哨，双手抄在裤袋里，所经之处无不滚落一地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