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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34版:观星台 上一版3  4下一版
河南登封的奇遇
人民的诗人
静 夜 思
慕尼黑的啤酒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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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夜 思
——在父亲王怀让逝世一周年时的思念

昨天晚上,陪儿子坐在沙发上看书。

儿子才一岁大,说是看书,其实只是把书当成玩具,翻过来覆过去地,“嚓”一声把书页撕了他就笑。

把儿子揽在怀里的时候,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其实,那是我的父亲对我描述的画面:在我很小的时候,经常蹲在父亲的书架前,把他的书搬出来,看见好看的封面就撕掉。父亲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他喜欢儿子,又有些心疼书,但归根结底还是喜欢儿子,所以根本不去制止儿子顽劣的行径。

父亲曾经多次向我描述过那个撕书的场景,并让它化身于自己的诗歌和文章中。听得多了,那个撕书的场景,已经作为记忆,封存于我的脑海。

那时候的父亲,应该和现在的我一样年轻啊。可如今,我们只能在梦中相逢。

是这样吗?都说生命存在轮回,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昨天晚上,我告诉儿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爷爷的眼睛,他在看着你呢。于是,儿子每撕下一页书,就冲窗外繁星闪烁的夜空竖起他的一根小指头,然后,他“咿咿”又“呀呀”,分明在说:“看啊,是我,我就在这里!”

但是,我必须制止儿子了,因为他翻到了一本他的爷爷写的书。那本书是红色的封面,上面还有他的爷爷黑色的剪影。出乎意料的是,儿子竟然没有去撕它,却把小脸凑上去,亲了起来。儿子咯咯地笑着,我却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夜有些深了,儿子也困了,我于是念诗给他听:“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念着念着,不觉想起来,我儿时学会的第一首诗,就是这首《静夜思》。

那时候,我刚上幼儿园。夏夜,父亲总爱带着我散步。皎洁的月光下,我牵着父亲的手,父亲则经常吟诵一些诗词给我听。有一天,我对父亲说:“教教我吧,可好听啊!” 父亲别提多高兴了,月亮的银辉洒落,他把这首《静夜思》一遍又一遍念给我。那天,父亲的兴致很高,我们也走出去很远,后来他把走不动的我背了回来。小小的我就对诗歌感兴趣,父亲肯定觉得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

等我长大一点,父亲又教我岳飞的《满江红》。当时,我正对广播中的《岳飞传》如醉如痴,岳飞是我心目中最大的英雄。可对于当时只有五六岁的我来说,《满江红》的确很有一些难度,尤其是那句“仰天长啸”,被我误认为“仰天长笑”。于是,在空寂的街道上,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三分钟,并告诉父亲,岳飞就是这样笑的,惹得父亲着实一阵“长笑”。

等我再长大一点,我也开始“写诗”了。我的第一首诗的出炉,完全是“策划”出来的。小学一年级时的六一儿童节,父亲拿回家一个小笔记本,黄色的塑料封皮,上面印着小鸟和柳枝,非常漂亮。我一眼就看上了。眉头一皱,计上心头,我钻进自己的小屋子里,很快就写好了一首诗:“六一到,六一到,树上的喜鹊喳喳叫。我问喜鹊为啥叫,喜鹊说,六一快要来到了!”诗写好后,马上拿给父亲看,“顺便”提出了我的要求:“我想把这首诗写到那个黄色的本子上。”父亲一边把本子送给我,一边还嘱咐:“多写点啊,乖!”

我真的很“乖”。在以后的日子里,从小学到中学、大学,直至工作,人生经历的每一个阶段,我都会在那个本子上写下一首诗;但也仅仅是写下一首诗而已,算是对父亲的嘱咐有个交代吧。虽然有时候,父亲也会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我,对我提及写诗的事情,但我总以“时代不同了”、“人各有志”之类的话来搪塞他。现在想来,父亲内心之中一定充满了失望,他心爱的儿子没能踏着他的脚印,接过他的诗的旗帜。

父亲一生写了几千首诗,最后一首诗是写给他的孙子的。

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给自己尚未出生的孙子取名“王唯一”,并让我的母亲记录,写下了一首《欢迎王唯一》:“吾家万象皆生机,开门迎接好消息。只待牛年春雷动,万紫千红我唯一。”

当时,父亲的病情已经很重;但他的诗,依然万紫千红,依然万象生机。

父亲是一个很大气的人,他写的是很大气的诗,在他的代表作《我骄傲:我是中国人》、《我们光荣的名字:河南人》、《中国人:不跪的人》中喷薄的激情,其实也是他对生命的希冀:他要带着一颗骄傲的灵魂,他要带着对光荣永远的追求,顶天立地。

不过,在给自己孙子的诗写完之后,父亲却是那么儿女情长:“精神不行了,写得不好。”望着他瘦削的脸庞,我拼命给他打气:“等病好了,可得给你孙子写首好诗,还得用毛笔写下来,挂在咱家的墙上。”父亲使劲点点头。后来,他还一直念叨:“我还欠王唯一一首诗呢。”当时,我真想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你就是我的唯一啊!”

现在,王唯一在我的怀里早已经睡熟,他撅着小嘴,打着小鼾,根本不知道他出生仅仅一年,却已是星移斗转,物是人非。

在初春的静夜里,我紧抱着唯一,却已经永失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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