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出生在晋陕交界盗墓贼家的女儿,在横跨军阀混战直至抗日战争这段动荡岁月里中,与身边的亲人、爱人、朋友甚至仇敌共同演绎的一段传奇岁月,先后与几个男人间的爱恨纠葛,以及她从一个普通人家女儿到军阀家的姨太太,再到坚定抗日的民族志士的心路历程。
梨花在村里又看见了凤儿
铁梨花:“那闺女叫凤儿?”“婶子认识她?”“人家可是断文识字的。”“把俺哥儿俩识的字加一块儿,也能凑成一个中学生吧?”栓儿又活泛了。“我和牛旦商量了,打算这么着:要是凤儿的八字跟我的合呢,凤儿就归我,要是跟牛旦的八字相配,那凤儿就是我弟妹。要是我俩的八字都跟她的相配,就……”“行了,人家闺女要谁不要谁,那是最要紧的。婶子没读过啥书,脑筋可不旧。”“那可不,婶子要在城里,不是校长也是先生,先生也没您这么英明……”栓儿一哄就能把梨花哄高兴,尽管她不信。他嘴巴特能,开了口好话就像大减价似的。
牛旦进了门,把骡子牵进牲口棚,他刚饮了牲口,两只鞋都糊着湿泥。
“我看你们别为难那闺女了。她多活泛呐,才不会要牛旦这闷葫芦。牛旦,你说是不是?回头过了门,两口子话都说不成!你俩打算拿墓里的宝贝发笔横财,盖房娶媳妇,是不是?放心,我不阔,不过你俩娶媳妇的钱我还掏得出。”
牛旦正给骡子刷毛,骡子突然往旁边一蹴,刷子掉在地上,牛旦给了这畜生一掴子。铁梨花心里明白,刚才她说他“闷葫芦”,刺痛了他。
第二天一早,铁梨花雇了辆车,赶着来到离董村十里地的上河镇。梨花托人打听到这街上有铺面房出赁,她找到那个铺面,一见那宽敞高大的门面就喜欢。租金不便宜,不过值了。她走进店堂,一个三十四五岁的胖子从里间迎出来,肚皮在白衫子下挺得跟口锅似的。
“您是来赁房?”他被她的模样震住了。“什么价?”“价不是写在门板上了?”“那个价钱是笑话。这一带我花一半钱就能赁来比你大的房。”“那您给个价。”“给你杀下去四成,都是客气的。上河镇出租铺面的有好几家呢,有一家还送我一个月的租金。”“您弄错了吧大姐?这镇上的铺面房也就是两三个房东,我都认识。”梨花心想,坏了,没诈着他。
“您这位房东贵姓?”“姓张。”“上河镇大姓有三个,没姓张的呀?”“东家不是本地人。这么着吧,我去跟张老板商量一下,老板人可好了,一再嘱咐我,宁可少收租也要把房赁给体面人,大姐一看就有派头……”“快去吧,我等你回话。”她知道男人都想占她美貌的便宜,逢这样的时候,她跟他们一块儿占她自己美貌的便宜。
她从墙角拾起一张白纸,仔细一看,是张衣服样子,前头租这铺面的人是个裁缝。两袋烟的工夫,胖子回来了,告诉梨花房东同意按她的价赁给她。一个回合就把交易做赢了,她有些吃惊。铁梨花爱占上风,但没来头地占了上风,她又多心。
赁下铺面的第二天,梨花在村里又看见了凤儿。她被一个女人从屋里推出来,一面指着她骂她:“老大的闺女不嫁个汉,各家瞎串游什么?!”旁边有人告诉后来赶来看热闹的人:凤儿在村里动员母亲们放女孩子们去上学,这女人让凤儿给动员火了。“上学上学,上完学全学成你这样儿?!老大的岁数满处野跑,这么野跑以后还说得上婆家说不上?!……”这女人有名的泼辣,自己男人都敢骂。
铁梨花见凤儿委屈地脸通红,说话间就会落泪似的。她走上去,扯扯她。“来,跟婶子回家坐坐。”凤儿不动,也不说话。“别往心里去,”梨花说,“我和你一样,碰见这种人,一句话都回不出!”梨花轻声劝凤儿。其实她和这闺女完全不同;她嘴上是不吃亏的,不带脏字就能把人给骂得噎死。“我爸让我动员十家,我这才动员了三家……”铁梨花左右看这闺女,都挑剔不出什么她不喜欢的地方。她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用婆婆的眼光看媳妇。
“你刚才在她家看见没有,七个人就五个碗,要有那几文闲钱,他们还不先去买俩碗?能花在闺女的学费上?”梨花还想劝凤儿。“闺女们都是免学费的。”梨花一愣;这对父女呆气得让她料所不及,真能赶上曾经的柳先生。
昨天牛旦在店铺里的作坊赶了一夜活,今早还没起。梨花轻手轻脚地卸下门板,然后往地面上洒了水,开始清扫店堂。一个戴礼帽的人走进来,跟梨花掀了掀帽子。梨花正忙着,就没太寒暄。那人走过去,围着刚油了一遍的梳妆台打量着。“今天还没开张呢?”戴礼帽的人问道。“有客人就算开张。”梨花说。“木器生意不好做呀?!”梨花拄着扫帚,转过身,笑着说:“好做的不都让您做了?”“说话跟二十年前一样。”梨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