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劲松

征采天下美女以充宫掖，让千万朵娇艳的鲜花，团团簇簇围着一只蜜蜂开，这是许多皇帝最乐意做的事情。虽说美人之美千姿百态，但国君选美，自有其标准。明朝大才子杨慎在云南期间，曾无意中于安宁土知州万氏家，得到一卷汉朝无名氏所撰《汉杂事秘辛》（一说是杨慎托名自撰）。此秘卷记录了汉桓帝册选大将军梁商之女梁莹为皇后的整个过程。书中的精华部分，是女官吴姁审查梁莹全身的文字。这些文字对梁莹的容止包括目、唇、眉、耳、鼻、脸、发、肤、足、臀乃至隐秘私处的长相及比例尺寸，都作了周详的描述，可看作皇帝选美的标准，当然更可看作美女的标准。其中关于梁莹的肌肤的句子有两处，一云“肌理腻洁，拊不留手。规前方后，筑脂刻玉”，一云“如朝霞和雪艳射，不能正视”，皆极言其肌肤之雪白。

一白三分俊，一白遮百丑，肤若凝雪是美女的基础要件之一。宋玉《登徒子好色赋》写邻家美女“肌如白雪”，《诗经》写庄姜“肤如凝脂”，武平一《杂曲歌辞》写卫子夫“素肤若凝脂”，韩淲《忆秦娥》写秦娥“肌肤冰雪娇无力”，杜牧《宫词》写宫女“玉肤如醉向春风”，孟昶《避暑摩河池上作》写花蕊夫人“冰肌玉骨清无汗”。诗词中写美人的肌肤，无论是雪，是玉，是冰，还是凝脂，说的都是白。

历史上著名的白肤美女，首推三国刘备的甘夫人，也即后主刘禅的生身母亲。刘备一生戎马倥偬，于乱世中拼拼杀杀，辛苦自不待言。然而他命忒好，除了生了个扶不起的阿斗，其他各方面都非常理想。比如他老是走桃花运，其中就有三国著名美女甘夫人。而甘夫人最大的特色就是肤若凝雪。

晋王嘉《拾遗记》上说，甘夫人出身卑微，但体貌特异，到了18岁的时候，生得是“玉质柔肌，态媚容冶”。刘备将她召入绡帐之中，从门外望去，“如月下聚雪”。恰好这时河南有拍马屁的，向刘备敬献了一尊三尺高的玉人。刘备白天处理军国大事，晚上则抱着甘夫人玩弄玉人。还说什么，“玉之所贵，德比君子，况为人形，而不可玩乎？”甘夫人与玉人皆“洁白齐润”，让旁观的人分不清是玉人还是甘夫人。以至刘备所嬖宠者，不光妒忌甘夫人，连玉人也一起嫉妒了。可见甘夫人肌肤有多么白。

值得补缀一笔的是，甘夫人不仅芳华绝代，且有“神智妇人”之誉。她规劝刘备说，春秋时候，宋国贤臣子罕不以玉为宝，《春秋》赞美他。如今吴、魏未灭，怎能玩物丧志呢？凡是淫惑生疑的东西，不要再拿进来了吧。刘备听从了夫人的话，“乃撤玉人，嬖者皆退”。

汉惠帝孝惠皇后张嫣，也就是那位“史上最纯洁的皇后”（36岁去世时仍是处子之身），也是一个著名的白肤美女。她是汉惠帝刘盈的亲外甥女，年仅10岁时，由毫无人性的太后吕雉做主嫁给舅舅为皇后。

《汉孝惠张皇后外传》上记张嫣之肤白，说刘盈每天早上起床，到椒房看张嫣洗脸梳妆。刘盈曾对宫人说：“皇后之色，欲与白玉盘匜争胜矣。”也就是白得像玉盘，不敷脂粉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又载刘盈驾崩，张嫣穿着一身孝服，白衣映白肤，“转益靓丽，光彩照耀，殿之上下皆使耸动。”刘盈之弟淮南王曾如此评价张嫣，“吾嫂古今第一丽人，亦第一善人也。”可视为公论。只惜红颜命薄，在吕后的黑暗统治下，张嫣每日胆战心惊地过着非人的日子，终而花自飘零水自流。

“肌肤冰雪莹，衣服云霞鲜。”（白居易《送毛仙翁》）白者，纯洁也，明亮也。世间女子，有几个不想肤若凝雪？在男性雌化的今天，连男人都忙着美白起来了呢。君不见，奶油小生满街走，“雪肤花貌参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