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浅予

他叫威廉·博蒙特，1785年出生于美国康涅狄格州，如果不是21岁那年天空中出现的那朵浮云，他或许会一直留在家乡，放马，砍柴，关心粮食和蔬菜。那天，他一如往常，骑在心爱的枣红马上，突然，一向安静的枣红马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他抬起头，见天上飘着一匹“马”，一阵风吹过，那马竟奔跑起来，随即，身下的马一声长鸣，也跟着奔跑起来。

他吓得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马停了下来，他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一个镜面一样的湖泊，湖面上倒映着朵朵白云，偶尔，几只鸟儿掠过湖面，随即倏地不见了。他醉了。稍稍清醒后，他突然恐惧起来，这时，一缕炊烟从山那边升了起来，他这才明白：其实，这儿离自己的家仅仅隔了一座山。

他突然作出一个决定：离开家乡，到远方去！他经常听父亲说起远方。远方，远方，他再也不愿意多想了，猛地一夹马肚，那马就飞了起来。中午时分，马停了下来，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不知不觉，在石头上睡着了。梦中，父亲骑着马追来了。他一激灵，醒了过来，见身边放了一桶果汁，一把砍刀，砍刀下面还压着100块钱。

起初他觉得父亲送他的这些东西是个累赘，他只想轻装上阵，早一日到达远方。但走了几天，他明白了这些“累赘”的重要性，因为他要面对饥饿、荆棘、毒蛇，甚至还有狼……一年后，他来到了纽约州。此时，他已花光了那100块钱。在一个乡村，他饿昏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所学校，一群孩子正围着他，给他喂水、喂面包。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教师，更不会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这所学校虽小，算上他只有两名教师，但却有一座图书馆。没事时，他就钻进去读书，他最喜欢读医学书籍。“我要当医生。”一天，当这个念头突然跳出来时，他知道自己又要上路了。1810年，他来到佛蒙特州，跟当地一位大夫学医。两年后，他取得行医执照，并开了家诊所。

生活还会发生什么变化呢？他想不出来了。这时，战争爆发了。1812年，在美国第二次独立战争中，他参加了军队，任外科医生。1815年，他退役后，又开业行医。1820年，他接受军方邀请重新加入军队，分到一处要塞做军医。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起点，可能也是终点。他喜欢军队，愿意在这个终点度过余生。但他没想到，这仍然只是一个起点……

1822年6月，一位名叫圣马丁的搬运工因滑膛枪走火而被打伤了腹部，子弹穿入胃里，从穿孔“流出了当天早饭吃下去的东西”。在博蒙特的精心治疗下，18个月后，圣马丁的伤口逐渐痊愈，但伤口边缘却长成了一层外膜，盖在胃的破洞上形成一个盖子，用手指轻轻一压就可以把胃压进体内，并能够从这个洞口窥视到胃的内部。

博蒙特突然明白，圣马丁的伤口其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实验室。一个改变医学史的伟大时刻开始了：博蒙特说服圣马丁，与他展开了长达9年的合作，终于弄清了胃的机能和消化系统，并于1833年出版了《胃液和消化生理的实验和观察》一书。这项研究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国际声誉，他也因此由一名普通外科医生成为一位著名的消化生理学家。

1853年4月的一天，博蒙特走进马厩，随手牵出一匹枣红马。他轻捷地跃上马背，随即，马奔跑起来。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突然，“嗵”的一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他躺在地上，凝视天空，天上的云飘来飘去，幻化出让人目眩的景观……4月25日，博蒙特因坠马受伤引起感染，在位于密苏里州的家中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