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静

在朋友们电话的催促声里，我们开车来到位于郑州连霍高速入口处，有一个牌子上写：由此进入开心农场。走过一段满是积水的乡村公路，车在杨树林深处的一所板房前停下。走下车来，我们被阳光和虫鸣热烈地拥抱。有漂亮的鸟儿鸣叫着从头顶的枝间振翼飞去，彩蝶翩翩，从路旁紫色的小花上飞落到我的帽子上、车顶上；这里野草丛生，杂树生花，藤蔓牵襟，一派纯净的自然。透过树林，会隐约看到近处的村庄、远处三层的高速公路桥和高耸的楼群，在被高楼包围起来的城市森林里，有这么一片荒草葳蕤的“绿地”，让我心里一阵惊喜。

农场的场长是个年轻人，他笑着迎出来介绍说，这里原来是大河村遗址，地荒在这里好多年了，是为了保护遗址，不被开发商建成高楼。现在遗址的清理工作已经完成，林木和遗址一样受保护，荒地经旅游局批准开发出新的旅游项目，搞成开心农场。游客和市民来这里既可参观文化遗址，重温农耕文化，也可以在这里开荒种地，体会春种秋收的快乐。他指着一片成熟的菜地说，这里是今年春上才被包出去开成农场的。只要有兴趣，交800元钱就可以拥有一分地，种菜、种庄稼，农具、种子全由农场提供。我们随场长参观了别人的菜园，兴高采烈地评论别人的菜园和收成，然后进屋，认真阅读了农场会员指南，我和同事毫不犹豫地与农场签了合同、交了钱，借了铁锨、铁钯等农具，一路说笑着去挖地。

拥有菜园的兴奋极大地鼓舞了我们的劳动热情，铁锹、镢头、镰刀齐上阵，拔草、砍野菜、挖地，干得热火朝天。牵牛的藤蔓缠在小树一样的野菜上，开满紫色的喇叭状的花朵，正和蜜蜂亲密接触，让我们不忍心把它们挖掉。挥汗如雨，快意地翻挖，很快就翻出了二分菜地，接着撒底肥、引水，肥是农家肥和鸡粪，水是井拔凉，我们的菜园不上化肥，拒绝农药，我们要种纯天然的环保蔬菜。

农技师拿来种子，我们询问着、计划着、选择着，按各自的喜好种上一畦胡萝卜、油菜、黄瓜、白菜等，并留下几畦土地，待秋后种蒜，明年种春韭。劳动的间隙，直起腰用衣襟擦汗时，偷眼看看先生和同伴儿，他们的汗水湿透了衣衫，汗渍的脸上却像花一样绽着开心的笑容。很久没有这样大汗淋漓地劳动，浑身沾满泥土的气息了。撒上种，围上篱笆，我们就真的拥有一块像模像样的菜园了。我们给菜园取名为“丰泽园”，并把它写在木牌上，插到园子里。看着新种的菜园，我们蹲在地头歇息，和所有的草根、树叶一起沐浴阳光，一起呼吸新鲜空气，心里特别踏实。拍去身上的泥土，低头看看蚂蚁和蚯蚓搬新家，抬头眯着眼睛憧憬菜园在我们汗水的浇灌下，不久将如何茂盛兴旺，地里的菜如何蓬勃出一畦畦诗意的翠绿——

光这么想想，就不觉笑出声来。我喜欢这里原生态的自然状态，它给了我一片宁静出世的天地，让我能对着它发呆、幻想、安顿心灵。

不是非要吃自己亲手种的蔬菜不可，不是刻意地追求环保和健康。都市种菜园，不是身为都市人穷忙后的无聊和发泄，也不是照搬网络流行的现代人的生活状态：“哥种的不是菜，哥种的是寂寞。”我觉得，我们在园中种下的不仅仅是菜，而是一种贯穿意志和理念的自然风景，是将山林、泉溪花藤拉到农耕风景的近处，和袅袅炊烟一起升腾的人间之味；我们一锨锨执意翻开的也不纯粹是脚下的土地，而是埋藏在我们心灵深处的农耕文化。翻开，是为了再次地面对和回味，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抖落和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