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一片燃烧的向日葵

□杨晓艳

去黄河边看向日葵，我前后去了两次。

第一次是2008年8月28日。那一天，我陪同内蒙古电视台制作部主任毛乐去拍摄开花以后的向日葵。

我们沿着黄河防洪堤一路向东行走，堤下是大片的河滩地，河滩地里就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金秋八月，向日葵开得正旺，那一朵朵金黄金黄的花盘挤挤挨挨地簇拥在一起，一律向东，连成一片花的海洋，像一大片燃烧的火海。我虽生在农村，但像这样无边无际的向日葵地、这样壮观的景象这还是头一次。

我们的车停在黄河由南向东激流而下的拐点上，站在人工搬上去的石块上极目远眺，那渺渺茫茫的水流，像一条白色绸带一样从望不到边的天际上缓缓而下，犹如一只被勒住了缰绳的烈马，在温静的河床里默默流淌，水域不宽，对岸的树木影影绰绰。脚下浊水拍岸，温婉浩瀚的水域上，沙鸟翔集、鱼儿跳跃。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葵花地，那黄得耀眼、绚烂缤纷的色彩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活泼、夺目，一朵一朵开得恣意舒张，像一片燃烧的火焰，又像某种疯狂的情绪在突奔。我被身前身后这浩瀚而庞大的景象所震慑：温润的秋风吹过河面，吹过花海，依然是一片宁静，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我突然感觉到，原来生命是如此的渺小，内心是如此的平静。

黄河深沉苍凉，是流经千年的生命之河，在河套地区遇着阴山，瞬忽转向，在这平缓的拐点上孕育了我们美丽的塞上江南，逐年缩减的水面控出大片大片的土地来，农民就在河滩地种上向日葵，这些释放着激情和温暖的花朵，给这古老而寂寞的母亲河带来生机、带来活力。

这曾经浩浩荡荡、汹涌浩瀚的地方，在流经了几千年后，却生长出一望无际的向日葵，它每一瓣花里流淌的是黄河的血液，每一个根须吸吮的是黄河的乳汁。这二者不经约定而相依相偎成一体，彼此的给予和默守是前生的约定还是今生的不期而遇？

内蒙古电视台的记者也被眼下这壮观的景色而感染，而激动。他们选择不同的角度把黄河与向日葵这两个彼此相依、生命相炫的自然景物永恒地定格下来。

第二次去黄河边是去年的8月15日，这次去也是为拍摄向日葵，是陪中国报道的记者王静甫老师前去。

路还是那条路，季节还是初秋。

我们顺着河堤寻找上次看河的地方，印象却那样的模糊。车子在防洪堤上来回行走，总是找不到上次看河的那个角度。几番寻找后，只看到那块曾经登临的石头还是那样寂寞地横陈在河岸，脚下却没有了滔滔拍岸的浊水，那曾经是鸟翔鱼跃的地方，如今也种上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没有路，我们的车到不了流水的地方，就站在上次站过的那块石头上向远处看。这一次，身前身后全是向日葵，开得灿烂夺目，一盘盘花朵犹如孩子的一张张笑脸，蓬蓬勃勃、生机盎然。置身在花的海洋中，全然忘记了眼前是给了我们生命的母亲河。

看着茫无际涯、灿如火海的向日葵，我突然非常失落，非常非常失落。“河退人进”的最终结果是什么？黄河断流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大事。据资料记载：黄河拥有580亿立方米的水资源，其中210亿立方米要流入大海，剩下370亿立方米供沿河11个省市共用。如果上游省市用水过度，下游省市就将面临黄河断流，甚至水荒。

我们与水不能相接，王老师就站在高处，把相机的镜头拉长，拍摄了黄河水从南而来，拐到东边的“脊梁”镜头，拍摄了身前身后这些美丽的花朵。

金秋八月，黄河边的向日葵开得正旺。我不知道，当我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的向日葵是不是开满河床？当那一天，我们的向日葵开在河心的时候，向日葵筋脉里流淌的也许就是人类的血液了。

救救我们的母亲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