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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是过给自己的
泥土的诱惑
月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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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菜

□储劲松

扁豆扁扁弯弯,像初七八的明月,我的乡人们因之叫它月亮菜,它的本名倒被忽略。我也这样叫了许多年,以至查了植物图鉴才知道月亮菜就是扁豆。月亮菜这个名字好,比它的本名形象生动,也富有情调许多,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豆棚瓜架雨如丝”——这南方村庄里的凡常景致,住在乡下时,望一眼便觉现世安好,离开后往往想念,尤其是在雨浥轻尘的夏天。

月亮菜和丝瓜、南瓜一样,都是极好养的。在拐拐落落里随便点一棵,施够肥,从此不用管它,风一吹,自会藤藤蔓蔓,攀篱挂壁,牵延无穷尽。花期和结实期又很长,从夏初到秋末,瓜瓞绵绵,跨度差不多是两个季节,是懒汉惰妇都能养好的菜蔬。农家一年到头都忙,耘田耕地回来,尤其是早上和中午,根本没有心思精心烹制菜肴,月亮菜正好帮上了大忙。灶已经点燃了,锅已经烧红了,主妇不慌不忙走到月亮菜藤架下,摘下一把,掐头去尾,放砧板上切丝切片,推到锅里爆炒,三几下就是一道脆碧清香的好菜。所以故土木瓜冲的乡人们,家家种月亮菜。

乡邻们种月亮菜,多是三几棵,我的父母却是用大田搭架子种一大片。这个季节,每天下午三四点,他们都要拎着篮子去摘菜,盛产期往往要摘到天黑,第二天送到农贸市场零星散卖。月亮菜才上市时,能卖到四五块钱一斤,后来两块左右,一季下来,也有几千块钱的收入,只是辛苦得很。有十多年了吧,父母一直靠种菜维持生计,父亲会种,母亲会卖,小城饭店酒楼的采买以及家庭主妇,都喜欢父母种的腌的菜。在饭店吃饭,老板娘有时会跟我说:“你是木瓜冲种菜的老储家的儿子吧,你家的菜好!”我听了,便觉得欢喜。

这个时候家里的饭桌上总有月亮菜。有时是与红辣椒切丝爆炒,夹一筷子搁在饭头上,红配绿,看不足,清香若隐若现,勾人食欲。有时是与青辣椒切成片,炒后清炖,软糯得很,佐饭颇佳,那炖出来的天然菜汤,用来淘饭或者泡锅巴,更是上乘。月亮菜肯定还有很多种做法,只是不为我所知。母亲是个实诚人,做菜不会变花样,几十年如一日,做月亮菜不是切丝就是切片,而且必然与辣椒相配,从没有把月亮菜做出东坡肘子味道的念头。懒散如我,更是十好几年没烧过饭了,什么菜都不会做。但母亲烧的菜是地道的山区农家风味,对于我来说,更是家的味道,在家里吃饭,总会吃得闷饱才肯罢休。

倒是有一年秋天去西边一个叫河图的乡镇公干,长了些见识。在乡镇食堂里的餐桌上,摆着三只火锅,其中一只火锅名曰“月亮菜煨毛鱼”。月亮菜本来是不适宜煨的,因为容易烂成糊。而毛鱼,在我的知识里,更是极忌讳水煮,一沾水就腥得让人捂鼻子,通常都是油炸了拌辣椒粉,或者与青辣椒一齐炸了,就上桌的。可是那个地方,偏偏有这道“月亮菜煨毛鱼”,而且还是当地名菜。说实在话,一进食堂的门,那腥味便熏得我胃里泛酸水,及至坐到桌上,更是不敢朝那道名菜下箸。见到当地人吃得津津有味,我忍不住偷偷皱眉头。三里不同乡,五里不同俗,我当时真是很佩服河图人这般茹腥嗜烂的勇气,当然,也佩服他们在饮食方面的创新精神。

月亮菜在乡下随处可见,城里住火柴盒子的普通人家,自然是没有地方可种的。但人的创新精神毕竟是无处不在的。以前住的房子附近一户三楼人家,有一年就在阳台上种了一棵,青翠的藤条爬满了他们家的铁质防盗窗,硬是把只有乡间才有的“满架秋风扁豆花”的景致,搬到了城里来。坐在家中,见那满窗绿藤上,一只只碧莹莹的小月亮在阳光或者月色下泛着银光,很是羡慕。记得我曾专门为那棵月亮菜写了篇文章,名字就叫做《一千只月亮挂在藤上》。我还记得冬初的时候,藤蔓已经枯萎,还有些干瘪的月亮菜荚大约是留作种子的缘故没有摘下来,静夜里北风一吹,菜荚摇动,齐齐鸣唱,有风铃的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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