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初春，以兰州黄河桥为背景，一位母亲给两个女儿拍下了一张合影。

照片上，9岁的姐姐面对镜头微笑，右手紧握着妹妹的手。比她小5岁的妹妹留着羊角辫，贴着姐姐，笑容有些羞涩。

李德慧是用借来的135相机给两个女儿拍照的。看着女儿在镜头前笑得那么天真无邪，她却笑不起来。

那个年代风云变幻，她作为家庭出身不好的“可教育好的子女”，和丈夫一起被下放到新疆乌鲁木齐郊区的一个农场。两个女儿在兰州跟着姥姥姥爷生活。他们自己吃苦受累没关系，但两个女儿的命运将来又会怎样呢？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大女儿孙洁很懂事，已经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

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孙莉身体弱，有时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孙洁每当看到妹妹神色不对，都会刨根问底，知道了是谁冒犯了妹妹，立刻像小老虎一样冲出去给妹妹“报仇”，打起架来，面对比她高一头的男孩子也毫无惧色。

为了给孙莉补身体，在经济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姥姥姥爷给她订了一份牛奶，每天早上喝一瓶。看着妹妹有牛奶喝，孙洁羡慕得不得了，也馋得不得了。可是，孙莉好像天生就不喜欢牛奶的味道，闻到牛奶的气味就想干呕，喝牛奶像喝药。每次孙莉喝牛奶，姥姥都在一旁监视着，害怕她不喝干净。而孙洁也会守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妹妹享用美味。一个想喝不让喝，一个不想喝非让喝，结果，经常是姥姥有什么事稍微一扭脸，孙洁就迅速捧起碗，帮助妹妹把牛奶报销掉，等姥姥转过身来，孙莉就装作刚刚喝完的样子。这一幕“双簧”，姥姥从来没有看出破绽。

李德慧从小学戏曲，当的是文艺兵，两个女儿也遗传了她的艺术细胞，先后都进了剧团。

1981年，姐妹俩都在洛阳曲剧团，姐姐唱刀马旦，妹妹弹琵琶，她们经常随团到全省各地演出。一次，她们在浚县农村演出，早上忽然接到妈妈从省城发来的电报，说有一次难得的艺术院校招考机会，让孙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郑州参加。考试时间就是第二天，而她们所在的地区非常偏僻，想赶到县城非常困难。当晚，作为演员，孙洁还必须登台演出。

孙洁没有犹豫，决定先送妹妹进城。她和一个同事一起，早上7点多出发，拿着孙莉的行李，坐牛车往县城赶，路上拦拖拉机、汽车，换了几次交通工具，总算把妹妹送到了汽车站，让她坐上了前往郑州的长途车。天色已近黄昏，孙洁和同事返回头继续拦汽车、拦拖拉机，紧赶慢赶赶回了当晚有演出的村子，没有耽误演戏。

在这次考试中，孙莉顺利考上一所戏剧学院。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第一个报告喜讯的人就是姐姐孙洁。

如今，姐姐孙洁已在郑州豫剧院退休。妹妹孙莉是中州大学的音乐副教授。

我给她们再拍合影时，像儿时一样，姐姐又拉住了妹妹的手，笑容自然流露在面孔上。

亲情就在这拉手之间，历经岁月，更显醇厚。记者 张翼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