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峰

一切就像电影。

大巴车再一次在祁连山里的道路上搁浅。他朦朦胧胧听见车窗外一片嘈杂，倒车，倒车……向前，向前……不好！方向打过了……司机，快跳车！车的右前轮下陷，车身已呈略略倾斜状态。

由于高原反应，昨夜穿越可可西里时，车辆不停地颠簸使他本来的头疼愈加严重，他几乎一夜未眠。直到今天上午才略略好转的他，又不停地为她擦拭头顶的水珠——由于车内外温差大，正睡在天窗下面的她已经被上面不断浸下来的水珠打湿了额前的几缕发丝。

即使经常参与户外运动，这次西北之行也让她颇显不适。现在她睡着了，他不想叫醒她——她平时本来就睡眠不好。就这样，车辆摇摆了一上午，他不停地从后面的卧铺上起身擦去天窗上将要掉下来的水珠。

下午，山路变得更加崎岖，车不时搁浅。每次，车上的人下来，车辆才有惊无险地顺利通过。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潜伏着的危险。当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司机喊大家下车。他太困了，她没有再叫醒他。三十多人的大巴，留一个人在上面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快跳车”三个字，一下子把他完全惊醒。幸亏，他就躺在最后面中铺这个位置，不然刚才他的一个翻身，很可能就会造成车辆失衡……他突然害怕了，紧握床铺扶手的双手已经冒汗。他看看车的右边，右边是奔腾的河水；他看看车的左边，左边是突兀的山崖。

这次完了，他心想。看来他要“留”给祁连山了。他和她的爱情才刚刚开始——不，也不短了——快两年了。他渴望并享受着他们的爱情。他们的爱情是那么浪漫，比如这次他们一起去看胡杨林，他就想让千年的胡杨作证，许订终身。这之前，他曾多次有意无意地问她，亲爱的，嫁给我吧？他得到的回答总是再等等，一是呢，我要好好享受我们的爱情；二是呢，我还得好好考验考验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八分钟……他决定下车，不能这样等死。从铺位上下来，他才发现这辆核载四十二人的卧铺大巴的通道是那么长，长得他都不知道走了多久。

一脚踩到坚硬的路面，他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

后来，当地的救援队来了，险情解除了。后来，当她和先前下车前行的人群回到车上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她哭了。

她哭得他反过来都劝不住她。她不能原谅自己的粗心，她没有想到他第二次不顾救援人员的阻拦返回车上，就是为了拿她匆忙间忘在车上的抓绒衣。

呵呵，别哭了。他笑着说，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当时我就想，如果车一时出不来，夜里山里一定巨冷，有件抓绒衣比什么都暖和。

从西北回到郑州的第二天，她发短信给他说，亲爱的，我决定了。

他不解地问，你决定什么了？她说，傻子，我决定，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