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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霞 儿子看中一本小说,是某位有点名气的畅销书作家写的,我从网上为他购了回来。捧在手里,他读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当然,其间也没忘顺便羞辱我:“看了人家作家写的,你写的,简直不能看!”末了,又威胁我说:“记住哦,以后别逼着我看你写的文章!”我顿觉羞愧难当,瞬间低到了尘埃里。 想起那天老师让写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最敬佩的人》,要求必须写自己熟悉的身边人,儿子握笔在手愁眉不展,好半天没落一个字。我凑过去毛遂自荐:“实在不行,你就写我吧。”“写你?”他苦着脸抬头看我,怀疑的神色仿佛在说:“一个整天猫在家里不修边幅的邋遢妈妈,有什么可敬佩的?”虽然最后还是勉为其难让我做了一回主人公,但看得出,除了必要的公式化的赞美,没有一句发自内心。 我得承认,在儿子面前,我是一个失败的妈妈,他见识过我的坏脾气,领略过我的不堪入目,也曾带着鄙视的眼神看我泡在肥皂剧里抹眼泪。他清楚地懂得,我貌似美好的一面都是装出来的,从我身上,他学到一个词:虚伪。 这很悲催,是的。后来才知道,有此经历的不只我一个。 有位老友,亲情文字非常了得:乐的,让人捧腹;悲的,使人凄然。我们叫好的时候,她那位当家的却不以为然:“家里那点事得瑟完,看你还能写出什么来!”老友豪情万丈振臂一呼:“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果然不负众望,历史的、文化的、优雅的、泼辣的,诸般文字像泉水一样从心田汩汩流出来,渐渐地声名大振,当家的再不敢门缝里瞧人,凝视着自家徐娘,眼睛里乐得要开出花来。 捷克小说大师赫拉巴尔和妻子的故事可谓众所周知。未成名前,靠妻子卖烧鸡赚钱养家,对他的文章,妻子也不屑一顾。后来成名了,妻子仍然不欣赏他的小说,读一段往往摇头叹息,她不明白人们怎么会喜欢这个邋里邋遢的家伙写的那些“坏牛奶”一样的字,反正她照样不予理睬,照样去卖她的烧鸡。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我们常常是一览无余的,不拿捏,不作态,太过真实,所有的底细都清清楚楚,毫无神秘可言。就像儿子,对于我能否成长到让他敬佩,他完全没有信心。 唉,最亲者最疏,这实在让人沮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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