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气如罂粟

□沈素白

午饭后，我刚躺下进入睡眠状态，手机响了。

被吵醒的我一时好不懊恼，多年养成的毛病，每天午饭一下肚，比吃药都管用，我的头会立刻进入混沌状态，接下来必须得借助一点儿睡眠之水清洗清洗才好。还不止如此，其间若被打搅，我就再不可能睡着了。接下来的大半天，感觉整个头都如缺水的稻田，干涩难受。

电话是班长打来的：老师您快来班里看看吧，何西西吴蒙蒙两个人打起来了……

睡意未消，惑心又起：都高三了呀，何况是女生，平日都是踏踏实实学习的学生，怎么可能打起来？

我赶到教室的时候，两个人的战争已经平息。何西西站在教室门口，吴蒙蒙趴在座位上。被我叫出来时，眼睛都还红红的，显然哭过。

一番询问，引发争端的原因虽然简单，由来却积怨已久。何西西喜欢哼歌，甚至早自习，人家读书，她是唱书。对此，同桌吴蒙蒙很有意见，不胜其烦时就双手堵耳以示抗议。

反感总是互相的。提起吴蒙蒙，何西西也是一肚子委屈：蒙蒙的腿经常不停地抖来抖去，一个条凳坐着，抖得我心烦意乱的，说她根本不听……

这次是何西西午睡，吴蒙蒙又抖腿。受到干扰的西西怒从心起，突然起身使劲掀条凳，差点儿把毫无防备的同桌掀到地上去，受惊又差点受伤的蒙蒙忍不住了，冲突由此而起。

不成深仇，又无关大恨，都是毛病习气惹的祸。到底是明理懂事的孩子，都没经我怎么说，俩人很快认了错，和解了。

回到家里，身心疲惫。再躺下终究是入眠无望，如往日午睡起来一样，不知不觉，我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也是多年的习气了，日日都要喝上一两杯咖啡。刚开始是朋友送的，喝着夜里工作特精神，不想喝着喝着，竟渐渐喝成了习惯。

寻常都是布衣素食清淡度日的，对自己的这个喜好，我并没有加以克制，经常成盒成桶地买着喝。自己喝不够，还当作一种美味，送给父亲享用。结果送了好几次，父亲，还有妹妹，都如我一样，喜欢上了它。

“你送的咖啡快喝完了，抽空再给爹爹买些来啊……”

这样的电话我接了几次后，从此自觉点儿吧，哪能总让老人家开口向我要呢，估计着上次给的喝得差不多了，我就赶紧买了抽空送过去。

前些日子，我鬼使神差地在网上遇见一个商品批发的网页：锦江贸易有限公司。雀巢咖啡，在超市42元一盒的那种，他们的售价只有17元。

存心贪婪又头脑简单的人当然要成为别人鱼肉的对象了。按网页上的提示，我加了一个名为锦江贸易的QQ，经商谈，最低得批发1000元的，先付30%的定金，货到查验后再清余款。一切都合情合理的，我毫不犹豫地按人家的交代，连同物流费，汇去了400元钱。速溶咖啡的保质期可达两年，60盒足够父亲、妹妹和我好好享用一阵子了。

几天后，我接到“物流”的送货电话，说收取客户的现金他们路上不安全，要我交了余款再接货……

哪有如此的物流公司呢？几句交涉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再到网上搜，原来被骗的不止我一个，那根本就是一家骗子公司。

哲学家毕达哥拉斯说过：一个被习气控制的人，便没有自由可言了。

如我学生的抖腿控，我的咖啡控，还有很多人的很多习气，在开始时都是不经意的，因为不碍事，很多时候我们甚至还会把它当成一种享受，任其发展。殊不知，劣习如罂粟，在人生的福田上，若不经意种下了它们，天长日久，我们终会为其所困。

深思，低眉，杯子里的咖啡，依然满满的。

思绪氤氲中，我终于忍心撕碎了一朵，习气的红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