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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河不会断流 □安庆 我在长满荒草的河岸上行走,岸边是大片的庄稼地,绿色的麦浪在风中波动,我看见河流变得狭窄了。不,哪里还有什么河流,看不见流动的河水怎么能称河流呢?乱石被挤在狭窄的河道上,从卵石缝隙里穿出柔弱的细草,我掀开一堆卵石看见了卵石阴面的苔藓,我心一震,还好,还有苔藓。就在那一刻我相信了河不会断流!苔藓是靠水汽生长的,是一种无根植物,在我少年的记忆里长满苔藓的是井壁,有苔藓的井一定有水,无论深浅。石头上还长出了苔藓的河怎么能断流呢?一条河怎么能轻易地屈服,轻易地失去自己的流动,放下自己的使命、生长的形式呢?一条曾经充满了生命和浪漫的河流怎么可能停流? 我举目依然曲曲弯弯、抬眼可见的小河,我闭上眼,眼前是潺潺流动的河水,我的脚下感到了流淌,水流之下是干净的卵石,鱼在卵石间游弋。睁开眼,我在一刻间感到疼痛,我在河道里走,一次次扒开堆在一起的卵石,一次次看着长在卵石上的苔藓,使劲地闻着苔藓的水汽,都是熟悉的随时能唤起记忆的场景。可是没有了水的流动。我来寻找什么,难道不是想找到一条记忆的河流。 我找到一位在河边开荒的大伯,借他的铁锹在河床中间攉开一片乱石,再挖下去,我即刻看到了潮润,石缝间的潮润,再挖我相信能见到水,挖出泉眼。我终于挖出了水,在挖出土坑的壁上针尖样的细缝里水渍浸了出来,凉凉的,把手润湿了,浸润了,水坑里的水越来越多,马上形成了一个水涡。我相信这就是依然存在的河流,依然在暗流涌动的河!一条河怎么可以轻言断流呢,有过河流的地方它永远都可能存在着一条河流,河流的地方一定还会有水,最多最无奈的可能就是它改变了一种流淌的方式,它生存的痕迹变成了一种隐藏式的潜流。在大旱的季节,河水流过的河床一定还会比其他的地方潮润,在雨季,最先发出征兆的一定也是曾经的河床。河,不管以怎样的方式生存都是存在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和生存规则,一只鸟有一只鸟的生活和生存方式,一条狗有一条狗的生活和生存习惯;一条生存了几百年上千年,数千年的河流怎么会说断就断了呢。有那么多怀念河的人、想念河的人、感念河的人、眺望河的游子,它怎么会杳无踪迹,失去它的影踪,那不是它的个性。一条河,一条被众多人牵念牵挂的河它不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它走不了,它已经在很多人的记忆里,它必须在天空下依然地流淌着生存着,奔流着,它也只能仅仅是改变了一种流淌和奔流的方式。 我想起湖南的一条河边沈从文的墓,墓碑上的字:一个战士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不知道那条河流是不是也有了改变,但我知道河边有一个中国的文人,中国文人的魂守着;他的《边城》,他笔下的湘西还在影响着读者,形成了一条河流,流入人的记忆,影响更多人的心魂,拽住的是更多人的向往,那个简易的墓前会站上一茬又一茬的目光。几年前二月河说过一句话:我愿意静静地流淌。当时就让我想起了湘西的河水,文人总有相同的地方,作为以文字为生的人内心都有一条大河,都希望自己丰富而又平静地流淌。而面对一条河、一座山发呆站立的人,往往可能是手执画笔的画家或者正在酝酿文字的墨客,他们的心中已经形成也永远有一条蜿蜒流淌的大河。 河是一种生存和影响的力量。 我继续前行,越过桥又越过了几个村庄。在河的上游,我终于看到了河水,看见了一截没有干枯的河,看见了没有断流的河水,亮亮的,在夕阳下闪动。我抬起头,看见一群飞鸟,听见了大雁的鸣叫。我想起一句话:真正的河不会断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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