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意义

□肖平波

我一直在想，阅读对我们的终极意义是什么。夏多布里昂《墓畔回忆录》中说：“一个人行走的范围，就是他的世界。”但我认为，在个体的本我中，阅读犹如翅膀，构建着一个超乎肉身力所能及的世界。所谓心有多远，世界有多大，阅读，即是给心灵插上翅膀，延伸着生命的幅度。我始终认为，通过阅读洗礼过的灵魂更为与众不同，那些触及灵魂深处的阅读将改变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无论面对世俗多么沉重的压力，无论沉沦于何种黑暗，只要有可能阅读，借助它的力量，我们仍可以拔地三尺，腾空而起。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将展翅于自己选择的高度，不再仰视而是俯视着大千世界。透过历史的深邃，我们发现，任何时期的阅读，宛如星光，在黑幕中，顽强闪烁，传递光明，恰如马克思所言，夜愈深沉，愈能见到星光。

有什么比了解一个人的私人阅读史更容易对他人格进行研判呢。我相信，每个阅读者都有自己的阅读谱系，只有依靠这种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谱系才能构建出属于自己的思想大厦，才会在独特的人生之路上有所创见。私人阅读构建了一个广袤而独立的精神疆域，在这里，我们是当之无愧的国王。维吉尼亚·伍尔夫读书随笔的开头说得好：“关于读书，一个人可以对别人提出的唯一指导就是不必听什么指导，你只要凭自己的天性、凭自己的头脑得出自己的结论就可以了……”有什么比阅读的这种自由更令人陶醉。通过阅读，你可以不断地丰富和塑造着自己的精神生活，直到临终一刻。梭罗在瓦尔登湖孤独地静读时写道：“ 我到树林中去,因为我希望从容不迫地生活,仅仅面对生活中最基本的真实, 看看我是否能掌握生活的教诲,不至于在临终时才发现自己不曾生活过。”对他而言，阅读，即生活。是的，阅读的意义也在于此。阅读赋予的生活，对混沌的众生而言，是可有可无。阅读伟大的作品在伏尔泰看来有如繁星之被群众观看，那“至多是星象学的、而不是天文学的被阅览”。阅读是一种崇高智力的锻炼，“我们必须踮起脚尖，把最灵敏、最清醒的时刻献给阅读才对。”“而大部分人是浅尝辄止或干脆一无所知”。但阅读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谋圣贤者却如影相随，奉为圭臬。博尔赫斯说得更动情，阅读是一种经验，就如同你看到一个女子，一见钟情，坠入情网，那是一种千真万确的经验。阅读因自己的魅力为生活的理想抹上一丝激情。阅读中的生活，代表的是文明开化后的一种沉淀，像通天塔之蓝图，人类种族中最璀璨的思想聚集于此，碰撞交流，熠熠生辉，通过阅读构建的生活伟大之处在于它无法消费，永无消耗，却能被慷慨分享，传承发扬。而你的付出，不过是主人般的热情。和世俗生活比，你再也无需瞻前顾后，矫揉造作。如果说，生活就像一条河，那阅读则是载着你在古往今来的历史长河中游历的一条小舟。

埃斯基罗尔在《精神疾病》中言道：“不管学者们怎么评价一本书，不管他们怎样异口同声地竭力颂扬，除非这本书使你感兴趣，否则它就与你毫不相干。”原来，阅读最大的妙处不但在于不知不觉中将人类文明微缩于属于你个体的精神世界中，给予了你所想的生活，而且，也赋予了你在这个生活中神的地位，是你在通过阅读创造生活、改造世界。

现在，探究终极意义的我们总算略有领悟：阅读，不但让人在活着时“活着”，也让人类在“永生”中永生——阅读，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