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河南宝丰出了一员好汉，此人姓白名朗，原是一农民，因为饱受压迫，率领一帮弟兄揭竿造反，横扫中原，这就是河南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白朗起义”。

后来大清完蛋，民国建立，袁世凯篡夺革命果实，白朗的起义军又开始反抗北洋政府，继续在河南、安徽和陕西一带攻城略地。袁世凯派手下大将张敬尧前去征讨，张敬尧武器精良，军力强盛，居然把白朗打败了。

平定 “叛乱”以后，张敬尧就地驻扎，在河南兼管军务和民政，作威作福，贪污了大量钱财。现在的贪官有了钱，一般都会做两件事：一是买房，二是包二奶。张敬尧也不例外，他一连娶了十几房小妾，又在开封、郑州、洛阳等地买了上千间房产。他自己肯定住不完这么多房子，于是都租了出去，很多买不起房的城市居民都成了他的房客。

我手头有一份张敬尧的财产清单，清单上写得很清楚，上世纪二十年代，张某光在郑州苑陵街就坐拥三处宅院，而这三处宅院都有人在租住。容我抄录如下：

苑陵街19号院，瓦房六间，租户张俊汝，每月交租六块大洋；

苑陵街18号院，瓦房十四间，租户艾鸿斌，每月交租十七块大洋；

苑陵街17号院，瓦房三十九间，租户王庆升，每月交租五十块大洋。

苑陵街是民国郑州最繁华的地段，房价最高，房租最贵，但是从以上清单可以看出，每月只要花几块大洋就能租一所小院，只要花几十块大洋就能租一所大院。跟今天相比，那时候的房租并不算贵。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上世纪二十年代一块大洋的购买力最多相当于现在一百元（具体折算方法详见拙著《民国房地产战争》，上海三联书店2012年版），换句话说，在九十年前的郑州市中心，小型院落的月租只需几百元，大型院落的月租只需几千元。现在几百元月租够干什么？只能在都市村庄租一套非常简陋的标准间而已。

遗憾的是，当时郑州房租虽低，普通市民的收入更低。在纱厂上班的熟练男工每月薪水还不到十块大洋，刨去吃饭、看病、养孩子、买衣服等等开销，一个月最多省下一两块大洋（参见1930年编印的《郑州市经济调查》下编）。凭这点儿钱是不可能单独租小院的，只能在金水河畔搭建窝棚，或者跟其他工人拼租。

★李开周专栏 住在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