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明专栏 市井水浒

《水浒传》第八十八回有一首古风，结尾两句“瀚海风翻动人马，乳酪香飘宴君罢”，提到了乳酪。

乳酪能跻身庆功宴，说明在宋朝是高档食品。

南宋时，杨万里在杭州过年，边喝酒边写诗抱怨，“雪韭霜菘酌岁除，也无牛乳也无酥。”堂堂的首都，因人民群众在春节囤货，牛乳和奶酪都断货了呗。

宋徽宗宣和年间，洛阳有个姓邓的留守（临时性军政长官），曾经送了上百斤牛酥，巴结当红太监梁师成。南宋的陈起，在诗中说，江南地区乳酪特贵，价格堪比金银。

这又说明，第一，宋朝的牛乳制品稀罕，特别是牛羊养殖量少的南方，因此价格吓人。第二，牛乳制品是送礼佳品，王公贵族趋之若鹜。第三，南宋时，因政局动荡得厉害，CPI狂涨。

宋朝的牛乳制品身份咋如此高贵？和今天一样，因为养生大师满街走。

写出《证类本草》的唐慎微，就曾替奶粉商打广告：您瞧瞧，北方人为啥长得牛高马大，喝奶的呀。写出《养老奉亲书》的县长陈直说，老头老太喝牛奶，既补血脉长肌肉，又葆容颜精气足。许多文坛健将，跟风，推波助澜，或亲自操刀，唱一首牛奶的颂诗，或用牛奶比喻好吃好看的东东。比如，苏东坡王婆卖瓜，自夸自制的玉糁羹好吃，“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王安石说荻笋好吃，“肥甘胜牛乳。”周去非说椰子汁好喝，“味美如牛乳。”（《岭外代答》）

宋代西北地区牛乳制品丰富，上贡宫廷的就有6个州。陕西的长安酥和兴平酥，天下闻名，乃商务部上榜品牌。北宋开封的“王家乳酪”、“乳酪张家”等专卖店，南宋杭州的“奶房王家”等专卖店，都是百年老字号（袁褧《枫窗小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乳酪的价格究竟多高？《都城记胜》里说，宋朝人都喜欢购名牌，包括食品。南宋时杭州一种北方点心，叫酪面，用乳酪做的，其中以后市街“贺四酪面”最出名，但价钱昂贵，“每个五百贯”，杭州市民却竞相争买，用两块油饼夹着吃。

宋史载，南宋理宗绍定元年，1两银子可换3贯300文。据此计算，南宋500贯约等于151.5两白银，约等于今天4.5万元。买一个酪面花费这么多，除非经济接近崩溃，物价见天涨。但既然市民抢着买高价酪面，说明老百姓的日子很不错。那么，我们只能推测，《都城记胜》在反复传抄中，以讹传讹，把500文写成了500贯。按照最低值计算，一个酪面折合今天45元。虽然偏高，也勉强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