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评谈

“每两小时喷一次，每次20分钟。”一位广州市民在江湾大酒店面对珠江边的一段骑楼下，用水桶接起喷头喷出的免费自来水。而原先露宿在喷头下面的近20名露宿者就没有这心情了，自上月底街道城管安装水管定时喷水，大部分人已经被迫离开。街道城管、物管部门回应，这是为了美化市容，不得已而为之。（1月5日《南方都市报》）

管理者“希望露宿者投向附近救助站”，然而何以流浪者们宁可露宿街头受冻也不愿意接受救助？这其间除了宣传的力度不够，位置偏远和心理抗拒之外，一个重要原因还在于，救助本身的服务质量不高，无以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再加上一系列的虐待或者殴打事件曝光，加剧了部分流浪者内心的恐惧。更重要的是，流浪者的心中想什么，真正需要什么，其实外人并不知晓。若是以一种“嗟来食”的姿态去扶助，就难免会引起其反感。

抛开救助是与否这个命题不谈，从权利自由的层面角度出发，露宿者也有“请不要挡住我的阳光”这样的人格权。他们可以像其他城市群体一样，享有着这个城市共同的公共资源，获得平等而具有尊严的对待。在国外同样有流浪汉和露宿者，他们的现状与国内的同类人没有区别，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少了些被驱赶被歧视的担忧和恐惧，如澳大利亚政府曾出台的流浪者白皮书《回家路》，着力于服务无家可归人士，值得参阅借鉴。他们拥有绝对而平等的权利，流浪也好，露宿也罢，那只是一种生活的方式，一种对另类人生的体验。

在此不免会感动于杭州图书馆的人性与宽容——在被赞“史上最温暖图书馆”的杭州图书馆，就有一群每晚闭馆才肯离场的流浪者、拾荒者。拿起书，他们和其他读者一样安静阅读；放下书，他们依旧流浪。对此，图书馆的管理者说“无权让任何一个人离开”。这是一种权利的尊重，更是一种底线的守卫，捍卫别人的权利，才能保护自己的权利。一个社会若连流浪和露宿的权利都没有，又谈何其他更为高层次的权利，又谈什么以人为本？城市建设，经济的发展和环境的整治，必须立足于人，惠及于人，若没有人存在的城市，不过是一堆没有生气的建筑而已。

温暖和人性才会让城市变得更美，也是推进城市化的新的注解。创卫与露宿之间并不矛盾，两者其实可以和谐共处。“喷水驱露宿者”是一种权力的冷血，也是一种治理手段的粗暴。以此方式的城市治理，不可能变得和谐而有序，以“弱肉强食”为伦理的方式，其实才是最大的治理隐患。当每个人都处于权利自保的恐惧之时，程序正义和规则刚性就会被漠视，人人自危之下也会呈现出肃杀之气。那么问题来了，此时又靠什么来驱赶？

□堂吉伟德